“唯!”
“娘子,可还有别的嘱托?”
“抓紧时间,姚谦不是要把人送给我吗?那便把他这份人情做实,我要让他一个人也买不到!”
“唯!!!”
“桃娘,你使人把这些请柬送去,九馆明日宴请全城各国海商,请糖坊坊主陪坐。”
“娘子,他们会来吗?”
“等攒竹跟张猛一通带兵出城将城外流民围了,他们就一定会来!”
至于奚九酒自己,带人购买大批食水板材,带着车队绕城三圈,引得全城商贾尽皆侧目,才大摇大摆出城而去。
流民原本就惴惴不安,在府兵刀枪驱赶之下,才携老扶幼得迁往府兵指定的山谷。
这地方既能背风,又有流水,原本是人最多实力最强的一伙儿流民盘踞的,别人要进去都会被赶走,可是现在却全然没有共享宝地的喜悦,面对大唐府兵的兵锋,只有会不会身首异处的战战兢兢。
听说岭南道节度使薛默是行伍出身,治军最严苛,作风凶悍,不会要把他们都杀了吧?
奚九酒就是在他们最惴惴不安,恐慌气氛要攀升到定点的时候来的。
带着他们最想要的食物饮水。
数口大锅被支撑起来,熊熊烈焰舔舐锅底,细白米粒被熬煮得稠稠的,拿勺子打起来往下一浇,米粥在空气中拉出一道细流,白玉一般莹润剔透,蒸腾出浓浓的米香,随风飘到人群里。
翠绿的菜叶淘洗干净了切成细丁,洒在上面又滚进粥里,便如洒金。
别说是饥肠辘辘许久没吃一顿饱饭的灾民,就连看守的士兵都暗暗吞咽口水。
那可真是一顿好饭。
不用府兵驱策,数百人自发围了过来,要不是大锅旁有甲士利刃出鞘,恐怕早就上来哄抢。
可偏偏这时,奚九酒还拿勺子翻了翻锅里的粥。
她不仅翻,还往里面撒了一把肉干!
虽然不见多少肉丁,但肉味被熬煮出来,连带着白粥都染上一层诱人的肉粉色。
肉香是最致命的诱惑,数百双眼睛直勾勾得盯了过来。
“娘,我饿。”依偎在母亲怀里的小孩抵不住诱惑,伸手讨要,被母亲牢牢按住,生怕惹怒那些甲士。
“想吃可以啊,来。”奚九酒舀出一碗肉粥,对那个男孩招了招手。
别看只有三四岁,饥饿的小孩挣扎起来还挺有劲儿,他母亲面黄肌瘦还真制不住他,只得抱着孩子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家有几口人?可有什么手艺?原籍何处?”奚九酒端着碗粥却不递给她,而是问,“在那个书吏处登记好这个问题的,每个人都能领到一碗肉粥!”
原来是施粥。
百姓放下心来。
今年大旱,早有粥厂施粥赈灾,他们来的路上也领过不止一次,很熟练,赶紧排队准备领号筹和碗筷。
这左右护卫的是府兵,可不是寻常家丁,若要哄抢可不是挨几下棍棒那么简单了!
粥厂施粥也是分批次的,粥厂一次能容纳的人有限,能施放的粥食也有限,先到先得啊。
领到号筹的可以先行进入,排排坐好,这时候管事的都是要说几句话的,这粥是谁家送的,要谢谁家的恩德,主人家有什么功绩和威风,有些还要给磕个头,说完话才会有人提着桶来把粥打到他们碗里并收走号筹,喝完就走,换下一批。
比起别的粥厂,这就是多一道登记的程序,慢是慢了些,着实不算麻烦。
瞧瞧左右,连艾草都烧起来了。
岭南府的风俗这么奇特的吗?施粥送到这荒山野岭来,还有士兵拿着刀逼着他们迁过来领?
女人一边喂孩子喝粥,一边还问奚九酒:“娘子施粥要不要人刷锅洗碗?我做事麻利着呢,刷锅洗碗淘米都做得。”
奚九酒笑了:“好,一会儿算你一个。”
给小孩的这碗粥是安抚民心的打样,别人还是得乖乖排队等着放饭,几百双眼睛眼巴巴得瞅着奚九酒。
远处还源源不断有府兵押送着流民过来,原本紧张的流民一看到着场景,顿时放下心来,丝滑得融入领号筹的队列。
“岭南秋日风大,使君知晓各位远道而来,艰险不易,特地借出军帐百顶,喝完了粥,挑选民夫协助搭建军帐,积极者可优先分配军帐住宿。”
奚九酒的第一句话,就引起了最积极的响应。
贫苦人家,力气最贱,没有谁吝惜力气。
流民无依,所虑最大不过吃住二字,奚九酒一来就解决了他们眼下最担忧的问题,如何不从者如云?
“肃静!”关冲抽刀狠狠一劈,碗口粗的树木拦腰折断,板着一张脸宣读规矩,“既然要住在此处,便要遵守此处的规矩,若有违反……”
关冲耍了个雪亮的刀花,阴冷一笑:“莫要嫌某家刀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