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娘听到外头的声音,掀帘子出来,见到莫牙郞顿时气短:“我,我不卖了,不去青楼了。”
莫牙郞顿时吊高嗓门:“什么?说不卖就不卖?桃娘,你可知道我为了你的事儿跑了多少趟吗?这讲到这个价,你说不卖就不卖了?做人呐,可得讲良心!”
眼见桃娘越发不安,眼中含泪花儿,止不住的道歉,奚九酒突然开口:“莫牙郞开了多少价儿?”
莫牙郞顿时就像一只被勒住脖子的鸭子,“嘎”一下噎住了。
桃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得回话:“八,八千钱。”
人牙子手里买个再小两岁的粗使丫头都要十千,育龄女子最值钱,以桃娘的年纪,再涨个二三年,嫁出去的彩礼都得有十二三千,卖身为奴就要十五千钱,都知道青楼不是好去处,还能源源不断得收到女子,开的价自然比别处都要高些。
“八千钱。”奚九酒忽而似笑非笑:“桃娘在九馆帮工,手脚伶俐很是得用,这价格实在是得宜得很。”
桃娘顿时呆住了:“娘子要买我?”
“我骗你做什么,这便带上你娘随我去九馆取吧。”
莫牙郞毁的肠子都青了。
青楼开出的价,是十七千。
这些贫家女子又不识字,他从中抽头,她们也发现不了,就算以后发现了又能怎么样?进了青楼能熬着就不错了,还能拿他怎么样?
可奚九酒不一样,她也是生意场上八面玲珑的人物,人价她门清,许是知道捡了大便宜才眼巴巴儿得亲自来这等腌臜地方呢吧?
辛苦做局诱哄一场,却被奚九酒捡了这个便宜,他却不敢表现出丝毫懊悔:“这丫头能入奚娘子的眼,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她真是交了天大的好运道!”
看他一脸真诚,倒像是真的替桃娘高兴。
他可得罪不起背景神秘看起来深不可测的奚九酒,更不会为了桃娘这一单生意得罪奚九酒。
“那就谢莫牙郞吉言了。”
桃娘忙着借来板车,把那窝棚里的伶仃家当和她娘都堆上去,准备拉去九馆。
她们母女东西实在是少,一辆装菜的破板车上堆了个人还空空荡荡,少少几样盆桶背篓,破衣烂衫,搁九馆是他们要扔出去的破烂,却是她们全部的家当。
莫牙郞热心至极忙前忙后,不用奚九酒和关冲出半点力:“听说九馆之前不曾买人?如今既然有了这个想头,奚掌柜可要多多照顾我生意啊!我就住在槐树街!”
“若有机会,一定关照。”奚九酒应付两句,莫牙郞就抢先拉起板车的绳子,乐颠颠得像头勤快的驴。
眼看着莫牙郞殷勤得把陶大嫂背进工坊的住处,关冲才凑近了奚九酒:“娘子,我想揍他。”
奚九酒都没问是哪个他:“去呗。”
关冲最见不得这等诱哄女子入青楼的脏心烂肺玩意儿。
见一个打一个,完全控制不住发痒的拳头。
奚九酒说的轻巧,关冲反而担心给奚九酒惹麻烦:“他刚遇见我们就挨了揍,这也想不到?”
“他得罪我们了吗?”
应该是……没有。
他是被截了胡,但也及时知难而退了,还自以为卖了个人情给奚九酒,他自然不觉得是得罪。
“既然没得罪,怎么会想到我们身上?你手脚轻巧些,别让人发现不就完了吗?”
只能怪岭南治安太差,青天白日的都会被套麻袋抢劫。
关冲回过味儿来了:“娘子方才客气,是不是就备着这事儿了?”
“看穿了也别说呀。”奚九酒笑眯眯,“帮我多揍几拳全当心意。”
她以前陪三法司的宴,听积年老刑名提过,最难破的案子不是多么精妙绝伦的设计,巧夺天工的掩盖,但凡蓄意为之总有因果勾连。
最难破的就是流窜之徒,临时起意,干完就跑,若无目击证人,就真的是无迹可寻了。
奚九酒深以为然。
莫牙郞弓着腰背远去,关冲磨蹭了几步跟上,奚九酒指挥雇工在工坊里给桃娘母女收拾一间住处出来,这里的条件自然比不得九馆,房间逼仄,但总也比窝棚好多了,离九馆还近,容易照应。
然而奚九酒刚安顿了桃娘母女,就见东篱跑了进来,看到奚九酒还松了一大口气:“娘子没事就好!好叫郎君当心。”
“我自然是好的,李郎君无缘无故,为何这般问?”
“娘子,你家跑堂关冲是个歹人,欲要行凶被我家郎君撞见,如今正缠斗着呢!”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