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药?”
“一来是避子的汤药性寒凉,服多了伤及脾胃。二来是强用名贵的药材吊精气神儿,搞得身体是外强中干,补都补不成了。”
这些话全被叶容钰听了去。从前宫里的医官并不敢过于直言,长安城里有名的医馆也怕开罪罗刹鬼,她归宁那日晕倒,请来的大夫也只支支吾吾开些温补的药叫她服用。
一来二去,病情又耽误了许久。
短暂性失明中叶容钰想了很多,往日生活的片段浮现脑海,她甚至怀疑这是将死的前兆。
她回想起在刺史府读书的日子,李姝有一样,她就学一样,直到李姝嫁了人,她入了宫。原以为有了更远的前程,她可以做成许多事,可到头来,全是遗憾。
叶容钰平复些后坐起身来,“阿姝姐,待会绣绣回来,你能不能先别跟她说实话。”
“我哪能跟她一个小孩子说这些。”李姝深深叹了口气,“可是你......”
叶容钰掀开腿上的被子从床上起来,李姝差点又将她按回床上去。
叶容阴郁一笑,“放心吧,我不是想不开,我是去煎药,能多活一日算一日。我又不是生下来就体弱,是被人害成这样的,此仇不报,我就算死也难以瞑目。”
往后这些天,叶容钰就泡在李姝的瓜园里,一来省了许多官员夫人间的走动,二来她也想和李姝一样,能做些实在事。
一腔热血说来就来,唯独她把新婚的夫婿给忘在了脑后。过了七八日,叶容钰与第一批早熟的寒瓜入城,待与长工寻了个好摊位,这才打道回府。
蔺云府上仆从有六十余,从进大门就能看见他们三两成排,来来往往,看见叶容钰都道一声“夫人”,接着躬身行个礼,都像是很怕她的样子。
叶容钰正纳闷,刚想拉个人来问话,陈祥瑞就提裙跑了过来。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
陈祥瑞说话时手都在抖。
“怎么了?”
“蔺将军每日申时都会回府上,结果每日都见不着你人。”
“每日回府?”叶容钰不禁瞠目,宫里当差的人,竟还能天天回府,当真是难为他了。
叶容钰绕过观云轩,一路走到后院寝卧。寝卧里,仆从才将地上的碎瓷清理出去,蔺云一个人坐在罗汉床,手握成拳,落在腿上。
“蔺云,你回来了?”
叶容钰手刚放在蔺云肩上,就被他擡手挡了一下。
“这几日,你倒是开心了。”
叶容钰寻思,没和他说上一声是自己的不对,于是好言哄道,“你从前都是十几日才歇一天,我哪里知道你会天天回来。”
哪知蔺云毛没撸顺,猛站起身,“容钰,和我成婚,是你自己选的,你怎么能......”说话间,蔺云止不住握紧叶容钰的双肩,用了不小的力。
这回倒不是蔺云的无名火。
叶容钰入宫当晚,蔺云就听到些关于叶容钰的谣言,若是旁人说的,那他定不会相信,可那人是秋浦,随他一同长大,脑子里凑不出半个主意的人。
“我怎么了?”叶容钰疑惑道。
“你......”他想说怎么可以这样羞辱他,既与他成婚,为何又要与李瑨在外私会。但一瞬间,蔺云厉色褪去,像个枯萎的秧苗。
“罢了......”
叶容钰向来讨厌人卖关子,忍不住吐槽一声,“真是莫名其妙。”
“是,我是莫名其妙。我本想着既然你我成婚,我就该一有空就回来。”蔺云将手放下,连带腰也佝偻了些,“你若不想我回来,那我以后就都宿在宫里。”
叶容钰听出话味儿不对,稍稍软下语气,“我何时说过不想你回来了?”
叶容钰伸手,轻捏蔺云的脸,这一回,他没有再躲。
“你的伤还疼吗?能不能让我看看?”
说这话时,叶容钰将手向下,转至蔺云腰间后背,蔺云顺势贴过去,任由她抚着自己。
“这都多久了,早就不疼了。”
良久,蔺云平息下来,拉着叶容钰坐回罗汉床上,想也不想,他就开口讲起与皇后的谋划,“容钰,扬州军已经逼近潼关,郭皇后和我商议了一下,到下月十五,只调两万府兵杀入长安,再加上我手上的两万神策军,应当是万无一失。”
“兜半天圈子,皇后还是要起兵。”叶容钰怨皇后,决心下的太晚,但皇后的确时时都在兼顾前方战事,叶容钰最后只默默一声叹,“如此,就不用担心潼关兵力不足了。”
“是这样。”
蔺云伸手想倒杯茶缓缓,却苦于东西都被他摔了,仆从还未来得及再煮茶奉上。
叶容钰见此笑了一下,让人将切好的瓜端了过来。
“是不是渴了?吃吧,我专门给你带的。”
蔺云最喜欢这种寒凉爽口的东西,吃了两牙瓜后,继续道,“过些天我恐怕回不来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我再去阿姝姐的瓜园待上几日。”
蔺云点点头,“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