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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空澄碧过云轻(2 / 2)

一而再再而三的叩门,可门就是不开。

叶容钰不死心,开始一边敲,一边喊。

“父亲,父亲,我是容钰啊!”

“父亲,我知道您在里面,快些开门。”

近半个时辰,巷子里的人越聚越多,甚至还有行脚商贩顿足瞧个热闹。

三邻五舍,都听到了叫门声。

偷摸下衙的书吏,抱着娃的妇人,不远处包子铺里的食客,都耐不住好奇跑到附近在看。

许是听见周遭的吵闹,叶宅的门突然开了一道缝。叶父侧过身走了出来,手上一纸一笔,浓墨顺笔尖滴答在地上两滴。

“爹。”

叶容钰刚一开口,叶父便呵斥道,“你别再叫我爹,我叶礼文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叶容钰跪在叶父面前,拉扯着他的垂袖,“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叶礼文有意无意看了圈周围看客,随后甩开叶容钰的手,威胁道,“好,那你现在就和那阉宦和离,否则,你我父女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父亲,这可是皇后赐婚,岂能说离就离?”

“难不成我就养出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败类?你若肯和离,就算是圣上降罪,为父也与你一同受着。”看着叶容钰频频摇头,叶礼文拿出平生全部的怒意,就连做酷吏时他都不曾如此失态,“你也不睁大眼看看,你那夫婿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作恶多端,心狠手辣,我们叶家的清白,全叫你给毁了。”

叶容钰瞥头自嘲,瞬间落下泪,“若是我娘还在,她肯定会理解我的。”

“放肆,你还敢提你娘!”叶父没忍住擡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叶容钰脸上,若不是陈祥瑞将人扶住,恐怕叶容钰又会一个踉跄。

陈祥瑞吓得不轻,对叶父说道,“叶大人,她可是您亲生的女儿,您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叶父捏着纸笔扔到叶容钰身上,新裁的罗裙顿时染了一道墨迹。

“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现在就写下和离书。但你若执意跟那阉宦,就写下断绝书为证,你我父女恩怨两清,从此以后,你没有我这个父亲,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父亲,你当真要把事做这么绝吗?”

叶父背过去,默不作声,看来是心意已决,容不下半分情面了。

叶容钰紧咬着牙,一挥而就,最后咬破手指按下血印,“以书为证,你我父女二人恩断义绝。”

叶容钰将此递给叶父,最后磕了个头,“那我就走了。”

内侍省。

秋浦慌慌张张,一路上连撞了三个洒扫的内侍,到蔺云的廨舍后,擡脚没注意,直接跌了进去。

“蔺将军,不好了。您岳父,逼着叶尚仪当街写了断绝书,叶尚仪伤心过度,直接气绝晕了过去。”

“什么?”蔺云快步走来,一把提住秋浦的衣领。

“据说是他逼着尚仪与您和离,叶尚仪不肯,他就逼着叶尚仪跟他断绝父女关系。叶尚仪一口气写完,人还没回府上,就直接晕了过去,差点从马车里栽出来。”

蔺云眉心嘴唇全都在抖,全怪自己是个阉人,不仅残缺,还名声臭,换做哪个父亲,恐怕都受不了女儿嫁给他这种人。

“蔺将军,您要不赶紧回去看看?若有急事,就先交给青岩他们去办。”

“对,回去。”

蔺云眼里全然无神,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完全忘了这婚姻乃家族大事。

可他也怪岳父是个拎不清的,皇后赐婚,哪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就算是圣上不满,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着。

蔺云撇下一群人,骑着快马往府上赶。

刚到大门口,恰好看到绣绣,她抱着一只粗布包袱像是想进府,却被府上家丁给揽住了。

蔺云有些诧异,“绣绣,你怎么来了?”

“我娘她不放心我阿姐,就悄悄把我放出来了。”说罢,绣绣看了眼守门的家丁,“结果府上的人竟然不让我进去。”

这话把家丁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这粗布长襕的小姑娘会是自家夫人的亲妹妹。

好在蔺云不似平日里冷峻,甚至也没有责罚的意思,只是领着绣绣往深院里去了。

叶容绣抱着自己的宝贝包袱,一边走一边说道,“姐夫,我是偷跑出来的,要是回去恐怕要挨上一顿打,我可能得在你府上借住上一段时日了。”

蔺云点着头,一路将人带到他们住的院子。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围着一群不知所措的仆从,恰好医官正随着陈祥瑞从房里出来。

“陈管家,容钰她怎么样了?”

“施针后醒了,但夫人她身体虚弱又受了刺激,醒了之后连句话都不肯说。”

蔺云顿时垂下手,自责顺着他的脚跟,向上爬满全身。他顶着日头,杵在院里,甚至有些不敢面对她。

“姐夫,你不进去安慰我阿姐吗?”绣绣瞪着一双溜圆大眼,一副天真模样,“姐夫,你先进去,我去放下东西就来。”

“奥,好。”

娘家人说的话,蔺云自然听得进去。定了定心神,蔺云进了房内,叶容钰歪头躺着,一手攥着枕头,脸色苍白,碎发因汗贴在额上。

痛苦似乎压榨掉她的精气神,蔺云坐到床边时,叶容钰才转过头来。

“蔺云。”

叶容钰伸出手,让蔺云把她拉起来。她一起身,就扎在蔺云怀里嚎啕大哭。

蔺云将人揽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等哭声弱了些,才问道,“容钰,你好些了吗?”

“嗯,我梦到我娘了。”

“她说,她懂我的。”

叶容钰捏着袖,拭掉眼眶的泪,平静半晌后,绣绣也放妥东西也跑了过来。

“绣绣?你怎么来了?”

绣绣端着汤药,直接进了梢间寝卧,“我阿娘担心你,就从后门把我放出来了,说让我过来好好陪陪你。”

叶容钰接过汤药来,想说谢,却又觉得这样生分。

“阿姐,我娘她说了,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才知道。”

蔺云悄悄叹了声气,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合脚的鞋。

隔天,叶礼文奏请辞官返乡,但皇帝心中有愧,让他不必辞官,可回奉江继续做县令,以示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