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香殿,熏香今日很浓,檀木味弥散在空气中,让人沉静又不至于困倦。
“容钰,是不是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
自从昨天接下郭将军的佩刀,叶容钰已经开始感觉自己的任务重了。
“是,殿下。”
“但或许多年后,你会怀念本宫临朝的日子。”
彼时叶容钰还没有太深体悟,只有皇后临朝女人当权,女官才有踏出长安去做宣慰使的机会。
“今日早朝我没敢宣布,有份西南塘报传来,是说东川节度使内部发生了几次兵变。”
“啊?”
叶容钰一听东川,不由担心家里。
“东川先前是汪贞夏监军,说起来我并不放心这个人,你带上神策军百人,一是抚慰军心,二是查清兵变缘由。”
“是,臣明白了。”
“能这样出去的机会不多,你定要珍惜。说起来,自圣上被立为太子,本宫随他入少阳院,至今已有八年未出过宫城了。”
郭皇后话音轻柔不再像朝廷那般铿锵,倒像一根跌落长空的鸿雁用羽毛搅动的人心绪哀婉。但转眼,郭皇后温和地笑了,她看着叶容钰一脸郑重,信她一定不辱使命。只不过这种心绪恐怕不是她现在这点阅历就能明白的。
不多时,齐照求见。
如今汪贞夏、韩千斗、钱暄这三人不在,齐照在内侍省那就是响当当的人物。
昨夜他回到神策军营中,与几位将领小酌几杯。这些将领都是正儿八经的全须全尾的男人,但他们久在军营中,虽隔朝堂不过几里地,却并不能像齐照一般耳听八方。
因神策军常年由宦官任总领,他们见到内侍省充任军中的宦官倒是习惯性听劝。总之齐照就一句话,神策军是天子护卫,只听天子调遣,无过便是功。
“殿下。”
齐照一进门依旧是一脸冷肃,像个皮影人一样跪下行礼,整套动作如刀削一般。
“臣叩见殿下。”
“昨夜有劳了。”
齐照按流程勾起两边嘴角,躬身以示谦虚,“殿下说笑了。”
“说吧,你想要些什么?”
“殿下,行赏不必在一时。”
三十多的齐照,却是个老狐貍。
郭皇后懂他意思,在郇王未执掌大权之前,宫中依旧会有权力的更叠,他这人稳得住,不想求一时富贵,现在根本不想蹚浑水。
“你可以不要赏赐,但本宫还需要你去调百余神策军,随容钰一起去西南。”
齐照稍一低眉将话在脑子里又重复了一遍。
想必郭皇后想日渐收拢禁军力量,但万事开头难,她这头一回调遣生怕神策军不能听用,于是齐照开口答道,“殿下,那您不如抽百余神策军直接编入郇王府,以后专门负责保护郇王殿下。”这样一来这些人考虑日后的饭碗也要听差遣。
郭皇后继续追问道,“首领内臣可有推荐?”
汪贞夏向来一家独大,未来接任的就是韩千斗。齐照想到这些就恶心,或者说,整个内侍省他都挺烦的。要是让他举荐新人,一想到新人未来也是那般嘴脸,还是自己推举的,那齐照能直接吐出隔夜饭来。
“从前后宫里不论女官还是宫女都是受尚宫局统管,以尚宫局为最大,为了抗衡后宫嫔妃插手政事,才把六尚都并入内侍省中。但如今殿下监国,不妨再擡女官重用,也算是为以后铺路,这次也不如就让叶大人来管。”
她们都在等齐照这句话,但叶容钰还是追问一句,“齐大人慎言,我怎么能管得住神策军将士。”
“我明白,不过今年来了新兵,都不过十六七岁,挑上百余新兵,不愁不听叶大人差遣。”
叶容钰暗自谢他一声,好在自己已经二十岁了,入宫三年熬出了一些资历,当然也对新人好拿捏这事再清楚不过。
郭皇后听齐照答复甚为满意,走到桌案后稳稳坐下,提笔就在绢布上行云流水。
“容钰。”
“臣在。”
“现任你为尚仪局司言,正六品上,掌中宫旨意草拟与传召。”
“臣领旨谢恩。”
叩首谢恩却又忽觉不对,叶容钰疑惑道,“可是,按制司言司不是归属尚宫局吗?”
“挪一挪又有何妨?历来前朝衙署都能取消、合并、改属,后宫各局各司为什么不行?况且,后宫之事本就该由我这中宫皇后掌管,如果尚宫局有异议就让林海蕙来紫宸殿见我。”
紫宸殿现在有重兵把守,以德服人。林尚宫除非是不想要命了才会在这个节骨眼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