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绍倒在他怀里,诧异地看着他哭红的眼,只觉得面前的人浑身颤抖不止,深瞳中的泪水不断地滴落在她身上。
他惊恐地看着那伤口,不敢置信地摇着头。
原本脂玉般精贵的肌肤上,明晃晃地长出了一大块可怖的深褐色伤疤。
伤疤已经愈合了一部分,失去了那肌肤的纹路,留下的是皱缩的一片疤。
余下的伤口结了痂,血口子被细线缝着,皮肉争先恐后地从那小小的口子中绽开。
他颤抖着手轻触着那个伤口,每一次抚过那些凸起的边缘,都会倏地惶恐着收回手,就这么反复地描着她胸前的伤。
“我……”他哭得气息混乱,所有的话语哽在他的吼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谢书安……”朱绍伸手去抹干他眼角的泪痕,但不论她抹去多少次,那双眼睛依旧盛满了泪水,不断地往外溢,“你别哭了,没事的。”
怎知,这一句竟是刺激到了他。
胸口陡然剧烈起伏,吼中伴随着呜咽颤抖地说道:“这哪里没事了?!”
“你受这么重的伤,你还得逃。没有人救你……你自己一个人……你……”
她越是说没事,他就越发地心疼,紧皱的眉目间满是心疼和自责。
朱绍被他猛地紧紧抱住,身上传来了他的战栗。
“我让你受委屈了……我又让你受委屈了……”
“我真是畜生……我没用……!”
心头涌起的愧疚将他淹没,他回想起那日在山上时她崩溃大哭的样子,心头猛地又被狠狠绞了一刀。
她能不恨吗?他们那样对她,她能不恨吗?
她往常都不会那样大哭大闹的,她那时是得多难受,多委屈?
他心疼得几近窒息,内心的痛苦无处发泄,只得难受得掐住自己的手臂,硬是在那手臂上掐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见状,朱绍连忙挣开他的手,制止道:“你做什么!别掐自己!你那天不也受伤了吗?怎么能怪你呢?”
他固执着不松开手,自虐地将指尖陷得更深,摇头否认着,“那是我活该!我自找的,我活该!”
“你别这样说自己……”朱绍支起上身,将他抱进自己颈窝中,“我也会心疼你的。你也受了好多伤,浑身都是。”
她轻柔地拍了拍谢书安那紧紧掐着自己的手,温声哄着他:“放手好不好,你要是再掐出血来,就换我哭了。你想让我哭呀?”
闻言,那只手一滞,待了几息,缓缓地松开了。
朱绍赶忙抓住他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腰间,“好啦,别哭啦。那么好看的脸,都要哭花了。乖乖的,听话。”
见他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朱绍坐回他怀里,擦着他眼角的泪痕,“宁姨都说了,就剩最后这点,好了就痊愈了。”
“你看,我之前在营里一直好不了。你带我来这养着,一下就好多了。多亏有你在,是不是?”
她看着他低落地垂首沉默,知道他定是自责不已,干脆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撒起娇来。
“最喜欢你了,就你最宠我了。”
“不要哭了嘛。”
“最喜欢你了,最喜欢你了,最喜欢你了。”
甜腻的声音在怀中响起,琥珀色的眸子眨巴着星光,爱恋地看着跟前的人。
谢书安伸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怜爱地在她耳边轻轻吻了一下,带着还没褪去的哭腔,深情道:“我也喜欢你。”
温热的鼻息扫过朱绍的耳垂,落下了一个深情又甜蜜的告白。
明动的秋水弯成了一钩皎月,窝在温暖的怀抱中笑着,踩在腿上的脚一下下地摆动,心中甜蜜喜悦。
谢书安看着她,心头一动,轻轻地扶着她坐起身,“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嗯?”朱绍顺着他的力坐了起来,疑惑道,“又要给我什么呀?你今天刚给了我个哨子。”
谢书安的手在榻上四处摸索着,摸到了她脱下来的那件抹胸吊带,偏过头递给她。
“……穿回去。”
“为什么?”朱绍看着他手上拿着的吊带,疑惑不解,“你看都看了,摸也摸了,怎么还要穿回去啊?”
“不一样!”谢书安耳根慢慢染上一层红晕,赶忙反驳她,“……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怕她执拗,遂先解释道:“你先穿上,我再把东西给你。”
他竟然都学会和她谈条件了!
看在他想给她东西的份上,朱绍无奈地接过他手里的吊带,三两下套进了身上,忙声道:“我穿好了。”
谢书安这才同她拉开距离,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转身递到了朱绍跟前,“这个,给你。”
是之前那个白头鸟玉佩。
“我在城里地上捡到的,我还以为你不要了,丢回来给我了。”谢书安看着手心上的玉佩,沉声道。
“怎么可能呢!”朱绍凑上去,赶忙解释道,“是被他们拽下来的,说我不配。”
“我没有这样说!”
这回,换作谢书安着急了。
“我当时是真的想给你的。”
朱绍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拿过那个玉佩,对着月光观摩了起来。
“这次又要什么时候还你呀?”
谢书安眸光一顿,双唇踌躇着微张微合。
半晌,他才开口道:
“不用还了,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