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伤(四)
谢书安:“?!”
非、非礼她……?!他……??
“我、我哪、”
他刚想反驳她,低头却见到她那对琥珀色的秋水中泛着水润的涟漪,眉头为难地蹙起,柔软的唇瓣嘟囔着,好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样。
只一眼,便把他嘴边的话全数堵了回去,化作一滩春水,将他的心尖浸得发软。
然而,这一切看在宁姨的眼里,不过是做贼心虚。
她抄起放在一旁的掸子,阔步朝他走去他,擡手便是在他背上重重地打了下去。
“啊!”谢书安下意识护住后背,朝锤打袭来的方向看去,入眼便是气得火冒三丈的宁姨。
“宁姨、你等等,你听我说!”
“我等你什么!我今天就要替你爹娘教训你!”
宁姨不给他一点辩驳的机会,擡手起落一下又一下地打他。
“你这都是在外面学了什么坏东西!竟然连小囡囡都敢欺负了!我今天不教训你,我都没脸下去见你爹娘!”
“宁姨!你听我说!我、”
谢书安擡手挡着打下来的掸子,手臂上被打得一道道红。
“呜!”
他微眯着眼,瞥见那打下的掸子不经意间扫到了朱绍的肩膀,惹得她闷闷地呜咽了一声。
他一下心疼,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护住,“宁姨!你、你先别打,你!”
“谢书安!你放开我!!你摸哪呢你!!”
“听到没!!你快放开人家!!”
“你先别打!你打到她了!打到她了!你先别打!”
“你放开我!!!”
“你放开她!!!”
“我不放!!我放开她她就跑了!!”
三个人一齐各自嚷嚷着,将帐子里吵得鸡飞狗跳。
站在一旁背对着的张冲看不着这场“大戏”,按耐不住插话道:“谢书安,我今儿真是重新认识你啊。”
“你闭嘴吧你张冲!”
谢书安在心里狠狠剜了他一眼,双手紧紧抱着朱绍,挡也不去挡那打在身上的掸子了。
怀中人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也不再出声了。
他狐疑地垂眸看去,发现朱绍正蹙着眉,双目紧阖着,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朱绍?”他在她耳边轻声唤她,没得到她的回应。
“宁姨,宁姨,你等会儿!”他擡手抓住那掸子,静下来又唤了她一声,“朱绍?”
依旧没有回应。
唤了她两次都没有反应,谢书安忍不住焦灼道,“朱绍!”
“给我看看。”宁姨放下掸子,蹲下身凑近她,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亦是深深蹙眉,“怎么晕倒了,气血好弱。”
“晕倒了?!”谢书安担忧地抚摸着她的脸,焦急地对宁姨说道,“会不会同她身上的伤有关?”
“哪?哪伤着了?”
谢书安回忆起先前看到她渗血的那个部位,回道:“我记得……在胸前。”
闻言,宁姨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嘱咐道:“你们两个先出去外面等着,我来给她看看。”
谢书安低垂着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怀里的人。
宁姨见他不走,催促道:“快出去,我要卸了她衣物的。”
她将两人推到帐外,叮嘱道:“在门外守着,有事会喊你们。”
说完,便回到帐子里,坐到朱绍跟前,麻溜地解开她胸前的绢布。
绢布捆得很厚很紧,在闷热的夏日里将雪白的肌肤闷出了一大片红痕。
随着绢布一层层的解开,其上也逐渐出现了血迹。
她解到最后几层,白色的绢布上渗着的血便越来越多。
有的已经黑了凝结在绢布上,又和新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宁姨紧皱着眉头,一层一层耐心地拆开,直至将绢布完全拿下,一个怖人的血口子无比刺眼地钉在了她胸前。
流血的伤口看得出已经有了一段时日,缝合的地方愈合了又裂开,反反复复地发了炎。
宁姨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盖在朱绍的身上。
赶忙起身跑到门口,严肃嘱咐起帐外的两人,“冲儿,快去叫小雪过来,让她把东西都带上。安儿,你快去烧些热水来。”
“宁姨,她怎么了?”见宁姨这样严肃,谢书安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她胸前一个血口子淌着血,那么重的伤,怎么能让她这样子折腾呢?”
闻言,谢书安的心如刀割般发疼,紧蹙的眉宇下眼神闪烁。
他想起自己今日与她那样争执,全然没有觉察到她的伤情。
他那样掐她,拽她,她肯定疼极了。
自责的情绪骤然升起,谢书安转身便赶忙去按宁姨吩咐的做去。
不一会儿,张冲便把小雪带来了。
小雪进了帐中,同宁姨一起给朱绍重新处理伤口。
意识一片模糊,昏迷之中,朱绍只觉得浑身重得像被万山压着,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如此困难。
现实和梦境混杂在一起,扭曲的视线中,自己一会儿被一群讥笑着的人影包围着,一会儿被黑压压的一支支长箭对着,一会儿是自己在林间逃跑。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惧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在这漫长的奔跑中,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当她以为自己得救,跑近他时,胸口却是猛地穿过了一支长箭。
下一刻,对方伸手一推,将自己推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细嫩的面颊上有泪水流过。
宁姨正在剪着手头的绢布,擡头便看见朱绍神色痛苦地流着泪,忧愁地说道:“哎哟,囡囡,怎么哭了?”
她将手中的东西交给小雪,伸手去摸她头,心疼地哄道:“疼坏了吧?没事,宁姨刚给你上麻药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好囡囡,乖囡囡,不哭了不哭了啊。哎哟,可怜坏了。没事的,有宁姨在呢。”
……
‘好囡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