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安看着她欢喜的样子,心里忽的涌出一阵满足感。被她这么一问,又故作镇定道:“借你的而已。等到时候会师了,你要还给我的。”
闻言,朱绍撅起了嘴,擡起下巴“哼”了他一声,“就不还你!”
她凑近谢书安,摆出一副坏人的模样,恐吓道:“我偏要天天戴在身上!这样你就得一辈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喊着让我还你!你的宝贝,就变成我的了!”
谢书安看着她的脸比划着神色,撅起的小嘴边鼓起一团软绵绵的苹果肌,可爱得令他不禁笑出了声:“幼稚。”
“嚯,”朱绍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论,反驳道,“我幼稚?你才幼稚,你个幼稚鬼!”
她伸出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着他的鼻尖,娇声控诉道:“你不仅是个幼稚鬼,你还是个大色鬼!你总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亲我,对不对?”
谢书安的瞳孔骤的一缩,飞快地移开视线,慌乱地眨着眼。
朱绍见他目光躲闪,趁势继续挑逗他:“哎哟,说中啦?好呀,你个大色鬼,大淫棍!”
总总活了二十年,谢书安真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甚至还一点都反驳不了。
他偏过脸,无从抵抗,只能略显憋屈地回了一嘴:“我每次和你呆在一块儿的时候,衣服就没好好穿过。你都把我这样了,你还说我是……”
朱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窝在他颈窝处开始耍起了无赖:“我这次不是让你好好穿着了嘛。”
话落,她原本用来哄骗他的那张乖巧神色陡然又换成了为难困惑的模样,在谢书安耳边低语道:“其实,我本来是想扒了你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手呀,怎么动都动不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的锢住了。浑身被压在榻上,动弹不得。这是为什么呢?”
她说完,眨着那对琥珀色的瞳孔看着他,分明是乖巧可爱的语气,眼神里却是胜券在握的挑拨,顿时让谢书安噤了声,通红着脸藏在她颈窝里不再与她争论。
获得胜利的朱绍开怀地笑着,抱着谢书安摸了摸他的头,“赢了赢了,哈哈哈哈!让你顶嘴!”
屋内的气氛又慢慢平稳了一下,朱绍蹭了蹭谢书安的脸,含情脉脉地看向他,“今晚别走了好不好?就陪我睡一晚,就今晚。明日开始,我就见不到你了。”
谢书安望着她瞳孔中泛着的水光,听着她的话心头一软。
他也不想和她分开。
环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收紧,谢书安将脸贴近她的头,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两人相拥而睡,直至朝日升起,也紧紧地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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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众人便在营地整队准备出发,谢书安和纪岚走在各自队伍的前列。
从这里直捅则城约摸需要数几日,朱绍给他们备了足够的粮草,并派了人在途径的驿站接济,避免他们途中出现什么意外。
张冲站在下坡的路边送他们,谢书安见他只身一人,便问道:“玄秋呢?”
“他前几日便走了,说是去探探路,等你到了便会去寻你。”张冲回道。
“他怎一个人探路?”谢书安疑惑道。
张冲摆摆手,回道:“害,带了几个弟兄的。也就是先帮你们看看外面看看情况罢了,不危险,我们以前不也经常这么做嘛。”
谢书安明了地点了点头,便听到张冲一边张望着一边地打听道:“怎么她没来送你啊,你们俩不会又吵架了吧?今天就要分开了,到底有没有好好说啊你?”
这话一时问得谢书安有些尴尬。
今日一早他便在朱绍怀里醒来,还未等他惊起,便果不其然地接受到一通令人羞臊的指责。还说什么要惩罚他,把他上身扒了个干净,将他摁在榻上又吮又亲地好一阵。一直到碧娟来开门唤她,他才赶忙从榻上摔滚下来,由后面的窗台翻了出去。
好在当时附近没人,这要是被人看到他光着膀子,身上还被亲得到处是印子,那就当真是羞得想找个洞把自己埋了。
“说了,说过了。”谢书安连忙将这些记忆藏起来,故作镇定地回道,“她说就不来送了,过个十几二十日便能再见,不必这样,省得悲气招来晦气。”
闻言,张冲皱了皱眉,调侃道:“嗨哟,这要是中途打起来,那可就不是十几二十日的事了。”
谢书安剜了他一眼,斥道:“管好你的嘴!”
众人纷纷道了别,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谢书安行在队伍前头,回望着那处的房顶,于房顶上见到了一个娇小又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陡然悸动,又一眨眼,那道身影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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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安走后的两日内,朱绍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忽然传得密信,信中说扎马迦一行正往北面行进,与朱绍一行人原定的路线有很大偏颇。于是,她接连熬着身子调整策略,这么多人很难一下子就完成调整,遂只分了一部分人出来先去与谢书安他们汇合,而这部分人则便由她和熟得地图的陈子轩带着前往。
一切都确认完毕后,朱绍便也很快就出发了。
簌金在知道此事时,便执意要与她同行。即便她提醒了他这一趟路赶得急,中途大抵是没有什么休息机会的,劳累得很,他依旧也要一同去。
朱绍见他这样执着,便也没再推脱,带着他一起走了。
一行人赶了几日的路,终是在同一天到达了。
“诶,陛下,陛下等等我!”簌金看到朱绍忽然往山上跑去,赶忙追了上去。
虽然只过去了几日,但朱绍已然是想念他想念得不行。
她跑到山上,远远便看到了纪岚的队伍站在城门外,而谢书安一行人则已经看不见了。
她寻了个能望见城门内的一处地方,想远远看一眼。
心里得意地想着,若是能对上眼,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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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安这边已经和纪岚商量好,众人将手背在身后用绳子捆着,佯装成被束缚的模样,双手套了个袋子掩护着。
他们先进了城门,等着身后纪岚那队人进来后发出信号,再一举反攻。
“一个个,走快点!”守门的侍卫拿着长枪驱赶着。
谢书安个头高,一进门便被侍卫盯上。
他分明老老实实地跟着队列走着,却是忽然被一旁的侍卫从身后捶打。
“走快点!”
背上传来沉重的一击,他咬着牙强撑着没有摔跪下去。
那侍卫见他竟然没有倒下,心中莫名愤恨,接连着朝着他的后脑勺敲打着,从身后不断地揣着他,嘴里咒骂着:“晦气!怎么还不死!这时候跑出来添乱扰人清净,我们这边怎么跟京中交代。”
走在他身后的人看到这样的一幕,纷纷怒不可遏,颤抖着压抑着想将那侍卫撕碎的冲动。
“前面的,快点!”
直至后面带队的侍卫忍不住制止了他,他才罢休。朝着他吐了一口唾沫,愤愤地走了。
他们被驱赶着,殴打着,辱骂着,周身萦绕了浓烈的恶意,将他们视为蝼蚁,踩在脚下,怎么嘶吼、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鲜血从谢书安的额头流下,混着泥土污浊着他的脸。
他浑身涌起的一阵难忍的反胃,那段痛苦的回忆霎时间涌上心头,将他五脏六腑都给烧得癫狂。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浑身的血液烧得滚烫,藏在身后的手躁动不止。
‘谢书安,你要是觉得今日我说的那件事,你不愿意做,那便不做了。’
混沌的意识中,忽的闪过一人的面容。
他想见她了,明明才分别了几日,他就想见她了。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息了混乱的意识。
“我做……”他喃喃道,“我什么都替你做。”
他迈开了沉重的步伐,往深处走起。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
待她来到这里,便是一切安好。
他可以去哄她,去讨她欢心,去看她笑。
还可以……还可以……同她……
“朱绍。”
他低语着,擡头走了进去。
“轰隆”一声,城门开始关闭。
谢书安回头去看,想去探那出手的信号,却发现城门内竟然只有他们。
纪岚他们怎么没进来?
他觉察到异常,想往逐渐关上的城门看去,却是在那不远处的山上,望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朱绍正站在那山上看着他,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她怎么在这……?她不是应该按照说好的计划,往西北去吗?
“不好,中计了!中计了!”
”啊——!”
忽的,士兵躁动了起来。
谢书安看着面前的同伙中箭倒下,顿时紧绷起精神,将手上的绳索挣脱开,去看那同伙的情况。
什么中计了……?
四周的高台上侍卫林立,弓箭拉满齐齐对准了他们,蓄势待发。
在那高台的正中央,有一人垂挂着。
破碎的白袍在空中飘动,血已经干涸地成了黑色,双手无力的垂落着,瞳孔已然涣散。
“玄……秋……?”谢书安看着高台上吊着的人,浑身颤抖不止,血液似是倒流般挤压着他的心脏,大脑一片空白。
他还未回过神来,一支长箭飞过,精准地扎进了玄秋的心脏,带着一个东西掉落在地,滚到了谢书安的脚边。
“玄秋!!!”谢书安嘶吼着玄秋的名字,拼了命地想挣脱开几名侍卫的压制去救他。
“玄秋!!玄秋!!!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然而,下一刻,在玄秋的身边又忽然出现一人,拿起手中的长剑,在玄秋的身上一刀一刀地扎着:“喊什么喊,都死了好久了。你看,你看,没反应,哈哈哈哈!”
“死人怎么可能有反应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的侍卫应和着他。
死……了……?
玄秋他……死了?
谢书安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浑身顿时冷得连血都要冻住了。
高台上的官吏俯视着他们,嘲讽道:“总算是抓住你们这群贱种了,真是多亏了皇上,这下我可好去向太后娘娘讨多点奖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话落,其他的官吏们一同发出了爆鸣般的尖笑,在城池内充斥着,涌进血液之中。
他说什么?
多亏了……皇上?
“哈哈哈哈,你们就是蠢得无药可救,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竟然相信他。果然是不应该出生的贱种,又低贱又愚蠢。”
“昨天皇上还很得意地和我说是骗了他们的大将,把整个队伍都给我们端了。哈哈哈哈,真是太蠢了!”
“快快快!皇上在外头等着呢,赶紧解决了!”
谢书安呆滞地看着他们,脑海中已然一片空白。
高台上,数十支飞箭齐发。
他低头瞥见了方才滚落到自己脚边的东西,那是他亲自戴在她脖子上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