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正欲跪下行礼,却又被朱绍擡手劝住,对视一望,见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顿时会了意,改口道,“大人,恭候多时了。”
朱绍颔首应道,擡眸四下张望着这山房的内里。
白墙青瓦筑成的外墙内是一座端方有序的庭房楼阁,一道道长廊交错其间,连通着大大小小的舍房。
庭院内的鹅卵石路曲折盘旋,两旁栽满了翠竹桂木。
路上四落的烛灯照着将落下夜幕的庭院,伴着竹影和月光,衬得这山房竟透出了一种雅致。
“这才数十日,江太傅竟能将事情办得如此的好。”朱绍一边踏过婆娑的竹影,一边对江澄瑞说道。
江澄瑞摆了摆手,回道:“都是大人安排的好,若没有大人拨的钱款,还有派来的那些人,仅凭老臣一人定是办不到的。”
闻言,朱绍念头一动,问道:“派来的那些人,都做得如何?”
夜色渐浓,江澄瑞从地上提了一盏烛灯,一边替朱绍照清前路,一边答道:“算是帮了老臣大忙了。当时,那位叫张冲的大人拿着御牌来寻我时,我还以为大人你遭遇了什么不测。后来细细听他说完,才知晓其中原由。他们看着像是将士,但干起活来却又比那些工匠们还利索。像这一些瞭望塔,还有军营地的格局,便是同张冲大人及玄秋大人一同定下来的。”
“玄秋?”
江澄瑞的话间冒出了一个朱绍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是,跟着张冲大人一起来的。”江澄瑞答道。
若是能同江太傅一起商定这种事情的人,应该是等同张冲那样的人物才对,但谢书安从未和她提过此人。
就在朱绍思忖的时候,身旁的江澄瑞突然对不远处拱手道:“玄秋大人。”
一道阴影突然罩在了朱绍的跟前,她擡眼一看,入眼的一个半束着长发的男人。
他微弯着腰,白色的长袍上绣有白鹭暗纹,声音柔和却又清冷:“江大人。”
玄秋注意到一旁的朱绍,直起身看了她片刻,目光微微扫过她的脸和肩膀,尔后礼貌地微微一笑,问道:“这位大人是?”
江澄瑞一时不知是否该说实话,不动声色地看了朱绍一眼。
玄秋注意到他的视线,心中一会,笑道:“看来大人另有隐情,我也就不为难大人了。”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朱绍,对着两人拱了拱手,道:“玄某还有事,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了,在此告辞。”说完,越过两人离开了。
朱绍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
夜里,朱绍同碧娟在屋内用完了晚膳。
与山房外热闹的气氛不同,朱绍的寝室里安安静静地,只有偶尔传来庭院里的一两声虫鸣。
自从进到山房后,她就没再见到谢书安了。
只在庭院散步时,偶尔能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时间,墙内的冷清同墙外的热闹竟仿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片寂静的山房在这片土地上显得这么格格不入。
忽然,屋内响起了一阵叩门声。
“是我。”谢书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现在能进去吗?”
闻声,朱绍理了理桌上的文书,开口道:“门没锁,进来吧。”
木门被缓缓地推开了一条缝,尔后才整个被向里推开,现出了站在门后的人。
谢书安换了身黑色的素袍,头发束成了一个高马尾,身上还散发着温热的梅花香,显然是刚刚才沐浴过。
他看了眼朱绍案上的文书,问道:“在忙?”
朱绍摇了摇头,将几本书卷收了起来,给他腾了个位置,“不忙,在看江太傅这阵子记录的那些东西。”
谢书安自己从一边拖了张凳子坐下,对朱绍说道:“盯梢你的那些人,我留了个活口,借着他的传信,向杨淑那边递些假消息,这样就算是解决了。”
“我还以为那些是真的敌袭呢,差点就认真了。”朱绍忽然想起那个差点被她砍中的人,说道。
谢书安当时也是捏了把冷汗,他看得出在那个距离之下,朱绍是砍不到对方的。只是没想到,朱绍竟然会借着马背腾空而起,一脚把那长剑给踢了出去。
“没来得及和你说,就只交代你别出来,没想到你还是出来了。”
他指了指放在门边的长剑,“喏,剑给你带回来了。”
长剑本是滚落到了地上,应是沾满了灰的,而如今倒是一尘不染,在烛光下还闪着光,显然是被好好擦过了一番。
朱绍看了眼那把剑,垂眸沉思了片刻,问道:“谢书安,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嗯?”谢书安疑惑地皱了皱眉,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朱绍轻轻地吐了口气,问道:“玄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