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太阳xue，挥了挥手，示意道：“都拉下去吧。”
接着，似是不愿再多说一句话，手背托着脸颊，闭上了眼。
谢书安在她唤声后便去殿外找了个小太监，令他喊人过来，回来时已是后半夜。
他走进殿内，原本心想着朱绍应是自行回去了，没想到竟看到她闭着眼，蜷着身子侧靠在龙椅上。
谢书安心觉有些不对劲，缓步走至她跟前，问道：“你怎么了？”
闻声，朱绍转过头去看他，眼睛还是一副半睁不睁的样子。
她一边的脸上还沾着血，印在她白净的脸上显得尤为刺眼。
谢书安伸出手在她脸上的那道血迹上抹了一下，欲擦去她脸上的血。
大拇指在嫩白的脸颊上只是稍稍一用力便按下了一个窝，细腻的触感瞬间包住了大半个指腹，软绵中带着独特的弹性。
朱绍被他这么一碰，懵懂地睁开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眸擡头看向他，嘴里黏糊糊地疑惑道：“嗯？”
谢书安宛如触电一般猛地松开手，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迅速将手藏到袖下，喃喃道：“没事，你脸脏了，我帮你擦擦。”
朱绍并未在意，只是将下巴重新抵在了膝盖上，睡眼惺忪地说道：“我累了，好困。”
谢书安半跪下身子，将视线与她持平，说道：“那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叫碧娟过来扶你回去。等会人来了，你这样、”
“你知道后来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吗？”朱绍突然打断道。
“那两个人？”
她也没有管谢书安疑惑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后来，他们兄弟俩自相残杀，都死了。死之前，却又恍然大悟地和了好，然后又懊悔不已地哭着死去了。”
“你说他们有错吗？说没有吧，他们互相残杀，罔顾人伦。说有吧，他们也不过是想找寻自己的价值，寻求认可。”
她自言自语着，眼皮越发沉重，最后合上了双眼，侧着倒进了谢书安怀里，嘴里最后喃喃了一句：“都是皇权下的傀儡罢了。”
“皇上？”谢书安轻轻接住她靠过来的身子，嘱咐道，“皇上，你先把衣服穿好。”
半晌，朱绍都没有应声。
这下是真的睡着了。
眼下，若再不走，等会刑部的人便会到场，朱绍这一身便要瞒不过去了。
但即便是他将她抱回去，路上难免也会跟赶来的下人碰上面。
思考片刻，他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现下也只能由他替她穿好衣服了。
谢书安将朱绍放回龙椅上，让她面向自己斜靠着。
原本朱绍蜷起来时还只会露出一小块肌肤的衣领，此时却因被垂落的双肩带动而敞得更为辽阔，绢布下那团白玉般的软绵微微垂向一侧，沉甸甸地赘出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谢书安近乎是在看到的那一刻立马闭上了双眼，脸死死地别向一边，面部扭曲地咬着嘴唇憋下了这一口惊吓。
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
什么都没看到。
他在心中不断默念着，企图让自己能平静下来，但面上的潮红却越烧越旺，烧得他的头脑嗡嗡作响。
过了好一阵，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视死如归般地伸出了手，眼睛隙成了一条缝，在一片模糊中确认朱绍的位置。
每当感觉快要看到什么时，他就会猛地闭上眼，再悄悄地隙开一条缝去看，如此往复，终于是找到了她衣领的位置。
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双手颤抖着向朱绍的身体靠近，拇指和食指摆成了一副钳子的模样，颤颤巍巍地捏了一小块衣领，又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吓得松开了手。
接着，他又试探性地再次捏了那一块衣领，在手指上胆怯地揉搓了几下，确定了这真的只是一块布料后，猛地双手一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的衣领给合了起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看到她身上已经合上的衣领后，像是大难不死一般松了口气，用手拍了拍狂跳的心口，平息着呼吸。
谢书安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次计划的所有任务里，最最艰险的、最最意外的、最最困难的，竟是要给他的皇帝穿衣服，这着实是太为难他了。
他看着她乖巧静谧的睡颜，叹了口气，又将她揽进怀里，横抱起来，回内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