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绍未曾感受过有爹娘的关心陪伴会是什么样的,但是她看着谢书安的神色,知道那定是好到会在失去后让人伤怀不已的感觉,拥有能让一个平日坚硬外壳瞬间变得柔软的神力。
她小心翼翼地向谢书安走近,不知应该跟他说什么,应该站在他的哪一边。
只是在那一刻觉得,她要走近他。
然而,朱绍才刚走近几步,踏过冰面的脚下忽然一滑,朱绍猝不及防地向谢书安摔去。
踩在冰面上的鞋底滑得令朱绍稳不住身,她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结果却像是溺水一般在谢书安手臂上扒拉了好几下。
本来沉浸在思绪中的谢书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给惊醒,转头就看见朱绍抓着他的手臂快要摔倒,连忙回过身将她一把接住。
他看了眼朱绍身后的那小片冰面,叹道:“你怎么走两步路也摔,看着点路。”
一头撞进谢书安怀里的朱绍冒出了头,呆呆地眨了眨眼,从他怀里起来。
谢书安扫了扫身旁的雪,说道:“要坐的话就坐着吧,没什么好招待的。”
朱绍顺了顺身上的袍子,坐了下去,随口问道:“这是你爹娘吗?”
“嗯。”谢书安淡淡答道。
“你爹娘,是怎样的人啊?”
朱绍问的时候,并没有打算谢书安会答复,早就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片刻后,却听见谢书安开口道。
“我爹就是个温润儒雅的书生,一辈子老实勤恳。我小时候调皮捣蛋,没少挨他骂。”
“我娘虽是大家闺秀,但却不喜琴棋书画,反而喜好折腾些古法兵书。”
说一半,他指了指墓碑,说道:“以前,她就会做这个凉糯粿给我吃。喏,就是我带来的这个。”
朱绍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墓碑前的一张布上放着一个一个用油纸包裹起来的东西。
她伸手想拿过来看看,却被谢书安制止道:“不准拿,那是贡品。”
朱绍伸出的手一缩,不知是否是不经意间碰到了那些贡品,低头一看,却见一小包油纸滚到了自己面前。
两人看着地上的那团油纸一愣。
谢书安看了眼墓碑,犹豫了片刻,对朱绍说道:“只准吃那一个。”
闻言,朱绍捡起地上的那团油纸,将它拆开。
油纸中包裹了一个雪白色的软团,外层看上去是糯米揉成的皮。
朱绍张口咬了一下,混着芝麻的白糖浆从里面冒了出来。
在大雪的天被冻得冰冰凉凉的,一点都不腻。
“还有吗?”朱绍吃完了手中的凉糯粿,睁着那琥珀色的瞳孔向谢书安投去无辜的眼神。
谢书安被她看得目光不自觉地躲闪到一边,回道:“没有了!都说了只准吃那一个!”
还没等朱绍失落地回应他,便听到他小声地继续道:“还想吃,等回去再给你做。”
“嗯!”
-
下山时已是夜幕,张冲同谢书安在山下准备分别。
“我就从这走,你保重。”张冲拍了拍谢书安的肩膀,说道。
谢书安见他要走了,说道:“你等会,有事要你办。”
他回头看了眼朱绍,示意她上前。
朱绍会了意,走近对张冲说:“张冲,我想派你去到中洲的长周湾,跟江澄瑞汇合。”
“江澄瑞?”闻言,张冲回忆了片刻,说道,“就谢书安叫我在中洲救的那个老人?”
谢书安点了点头,继续道:“你带着其他人去往长周湾,同江澄瑞一起处理当地的事情。我们的人要怎么安排,他会有他的定夺。若有什么异论,回报给我便是。”
“为何是长周湾?”张冲在谢书安的来信中确实有听闻长周湾的事,只是他不知这与他们有何关系。
“我打算把长周湾作成我们的据点。现在,给杨淑传中洲军令的眼线正值空缺时期,是个好机会。”朱绍一边解释着,一边从包裹中拿出了御牌,“这个给你,你带上这个给他们看,他们便会认你。”
“你?!”张冲见到朱绍竟要将这枚御牌给他,不禁诧异,“你怎么可以把这个给我?!快收起来!”
谢书安摇了摇头,劝道:“接下吧。她现在需要你的援助,这就是她给出的诚意。”
张冲看了眼谢书安,又定睛看了眼朱绍。
琥珀色的瞳孔中闪着湿润的光,清澈的湖底没有半丝杂质,不禁令人看得出神。
张冲接过了御牌,看着朱绍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了,交给我,你们保重。”
几人相视片刻,便各自上了路了。
-
回到京中时,已是两日后。
一回京,朱绍便马不停蹄地往宫中赶。
这几日,朱绍借着杨淑在祭祖时进庙闭关的机会溜了出去。
虽然同碧娟交代过,但也怕出些别的事端,叫碧娟难办。
走进隆德殿没几步,朱绍顿觉得不太对劲。
往常,隆德殿周围只设几个门卫,今日却是多了不少,而且均是生面孔。
她心中顿觉不妙,阔步往殿内走去。
刚跨进一步,发现殿内竟是撒了一地的茶水瓷碎,纸张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再往里一走,朱绍见碧娟竟满身伤地倒在地上,意识模糊不清。
“碧娟!”
她正欲上前查看情况,却听见耳边传来了一道声音,“皇兄,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