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多年的老臣,面对圣上这样强大的威压还能如此淡定地接过话。
而当事人江澄瑞可没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些事了。
原本,这份册子就是以他的身份,都不一定能要得到。现在,恰巧有皇上在前替他拿了出来,属于是走了大运。
他佯装着像是还在思考方才圣上给到的问题,拿着手上的这本册子又再看了看,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在张氏账目上的那个建仓,看上去是建在了中洲的部分,但是按张氏的各个商业据点来看,张氏的经商总据更多是在偏南一侧,为何突然要建造一个在中东部分的仓库呢?
况且,中洲地区人口稀薄,多为中央与北部的汇流区,四周并没有什么贸易大站。如若张氏是为了给滞销的商品建造的仓库,就更不应该建造在此。
除非,是为了私兵而建……但张氏的私兵又为何要迁移?
事情大抵远没有那么简单。
江澄瑞看着手上的这份册子,心中暗自生出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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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绍告别了江澄瑞后,与谢书安一同走回殿。
午后的暖阳洒落在朱绍红色的金丝绣袍上,闪着点点亮光。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偶尔路过的官人见到朱绍后俯身行礼时,朱绍才会颔首叫人起身。
“呵,”谢书安的一声冷哼打破了这一沉默,“真够会使唤人的。”
闻言,朱绍问道:“谢总管何出此言?”
“早上给人下套,下午给人下料,晚上怕不是就要给人下药。”谢书安这一句话,说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竟带有一丝丝对江澄瑞的同情之意。
这话一落,朱绍突然停下了脚步,左手食指摸着下巴,竟然真的认真思考起了这句话来。
谢书安只当自己是开了个玩笑话,没想到她竟然真听进去了,“喂,你想做什么?你不会真打算下药吧?!”
朱绍收回了左手,目光对上谢书安那近乎对她无法理喻的眼神,面无表情地说道:“下药就不了,明天他该启程了。”说完,便又走了起来。
“你?”谢书安倒是被她气笑了,跟在她后面说道,“你们皇家人真是狼心狗肺的代表。”
对此,朱绍并没有什么愧疚之意,反倒是回击道:“谢总管此言差矣。张氏办的这事,对你们北部也不是什么好消息。现如今朕做的这些事,不也是为了你们北部稳固吗?谢总管这一借刀杀人之举,才是真的高。”
迎面几个小太监走来,正欲同谢总管请教上几句,但远远见谢总管面上神色好似不像往常那般平静的模样,又看了眼前面的人竟是圣上,吓得连忙对着这一前一后说着话的两人行了跪拜礼。
谢书安又瞬间披上了他那平静温顺的模样,一边对着几个小太监颔首,一边又生无可恋地回着朱绍的话:“是是是,是微臣失言了。多亏了皇上,微臣才好借此知晓张氏的计谋,是皇上英明。”
两人穿过了千步廊,来到了较为僻静的一段路上。
朱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托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谢书安答道:“办起了,只是不知道这十日,江太傅能否拿捏得跟皇上说的一些精准。”
朱绍扯了扯有些滑肩的披风,说道:“倘若这十日拿捏得不准,那也是江太傅自己的能力问题。超过十日,张氏这计谋一成,这局就成死局了,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但倘若他能够在这十日走完我的计划,那不正是说明他的能力,能为我所用吗?我救他这一回,也不失是一步好棋。”
谢书安没有回话,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真不愧是母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