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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一)(2 / 2)

“陛下。”

果不其然,朱绍刚走进没几步,便被何嬷嬷挡了下来。

对方行了礼,见朱绍摆了摆手,起身继续道:“陛下,太后娘娘昨夜养睡不足,早上起来有些头疾,便又睡下了,让我同陛下说今日不必请安了。”

闻言,朱绍询问道:“可是请太医看过了?”

“看过了,太医也说只是养睡不足,其他的无大碍。太后娘娘喝了些安神汤,方才便睡下了。”

杨淑这数年来为了给她铺路,没少在朝堂后操心。虽然在外人面前她一直是一副敌不可侵的强势模样,但只有她的心腹知道她经常因为这些事而夜不能寐。

朱绍本以为在大典后,她的情况会有所好转,但看来依旧还没有好转。

朱绍未有多想,颔首示意,转身便要离开。

不经意间,朱绍余光瞥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从殿内出来。

那道身影身着灰蓝色长袍,腰间佩戴着同何嬷嬷一样的玉牌,看上去是一副太监的打扮,但身量却有八尺高,这令朱绍很快便注意到了他。

携带清安殿玉牌的太监,朱绍应该是都认得的,印象中未有如此身量之人。

况且,以他的身份,应该是要同何嬷嬷一样守在这殿内的,这时候他离开得这般匆忙,是要去哪?

疑惑在心,朱绍出了殿,竟绕了道,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对方虽然脚程不快,看着步履不急不慢,但走的路子却是弯弯绕绕。朱绍同他离了有一小段距离,不一会儿便在一个岔道口迷失了他的身影。

“主、主子!”跟在朱绍身后的侍女碧娟被她绕得差点落了单,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主子可是有地方要去,奴婢令人擡个轿子来?”

朱绍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的身影上,并未听进碧娟的话。

她四下扫了一眼,只见左路草坪上的夜灯散了架,罩着灯架的墨纸像是被撵过一样挤在了中间。周边的草歪歪扭扭,似是刚刚被踩过。

小路往上走,是一座小殿。

这个小殿鲜少有人来,一是位置比较隐蔽,二是这是先帝早年的住所,属于宫中的一处禁地,大多数人怕惹事都不敢来此。

又因此殿特殊,皇家当此为风水要地,其周边的陈设讲究甚是严苛。

像那夜灯和草坪的情况,是万不可能存在的。

朱绍狐疑地顺着小道踏进殿内,停在了一扇窗前。

窗沿的细栓落了一层灰,灰尘常年堆积,整整齐齐地落了一片,却在开栓的地方有抹开的痕迹,显然是刚被打开过。

朱绍眉头微皱。

刚才那个太监莫不是进了这里头?

他若是想到这,大可不必像方才一样绕着弯子。

难道是发现她跟在他后头了?

朱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担忧怕是逆党使的什么计子,出于警惕,正欲转身离开,窗纸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们的条件,我可以答应。”

朱绍身子一怔。

是杨淑的声音?

她缓缓擡起手,无声地将窗推开了个小缝,更加清晰的人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至于泰关那边的百姓,哀家自会处理。但是,哀家陪你们演这场戏,你们别忘了给哀家的承诺。”

“太后娘娘放心,这个不成问题。只是,皇上那边……?”另一道男子的声音响起。

“你是说绍儿?”

“我看阁下还是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跟谁说话。”

“北方雪灾的事,阁下以为是哪个高人帮你摆平的?”

“哈哈哈哈,陛下说的是。怪不得前不久救灾的那批物资,能这么顺利就拦下来。果然是太后英明!”

“不过还有一事要向太后禀报。近期五殿下好似有动静?”

“呵,就那贱嫔生下的狗能有什么本事?他怕不是不知道,他那些所谓的眼线,本就是我的人。”

“倘若他真急了对皇上动了手,那随他杀了便是。届时,朝堂上下无一人能与我攀比权势,只要手下的内阁长老们顺水推舟,我便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

朱绍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杨淑这是想把泰关卖了,以谋私利?!

朱绍不敢置信。

泰关物资一向依赖北方,又常年肩负与蛮族对抗的使命。

若是失了泰关,蛮夷便会从北面的山口涌入,而泰关以南为农耕要低,未有山脉阻挡。

倘若是让蛮夷将泰关南部给抢去,国家覆灭指日可待,这是万万不可的。

此次北方雪灾,百姓饥寒交加,她本是想批了那奏折派去救援,后面竟是被杨淑拦了下来。

而她自己,她知道自己只是杨淑的棋子。但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只觉得虎毒不食子,只要她想,她也能两耳不闻,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但此时,她才恍然大悟,棋子终归是棋子,不管她是哪种棋子,在杨淑眼里,都是可以被丢弃的。

杨淑的眼里,只有她自己。

她是真的不顾所有的义。

朱绍的大脑一片空白,胸口似是有重锤击打一般用力地震动着,带着被勒紧时的疼痛感折磨得她近乎窒息。

恍惚间,她的手扶上了窗沿,老旧的窗沿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声音虽小,但朱绍依旧吓得猛的擡起头。

窗缝中的光线变得暗淡,黑影笼罩,一道视线从窗缝投来。

那人身有八尺,灰蓝色的长袍一副太监打扮,一双墨色的凤眼中含着带刺的愠色。

是方才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