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父亲,得意的小三,冷漠的继母,没有一个人看尤格格一眼。她的态度不影响这个家庭的走向。如果她不愿意顺从,她随时也可以走。
她痛苦了几天,终于在二模结束之后不告而别,踏上了寻找生母的路。
可是生母的反应也是伤透了她的心。
“哦,又出轨了?”妈妈听了一个好玩的故事,似笑非笑,并不在意,反而嘲笑了继母,“被我说中了,当初你那个人渣父亲再婚的时候,我去找你的继母,说她这么没用,迟早步我的后尘。这不是来了吗?”
妈妈嘻嘻哈哈嘲讽着前夫的现任妻子,和闺蜜视频电话聊起了前夫出轨的风波,当成一个笑话来讲。尤格格的心在滴血,她没看到。
家里那么大一个房子,但她并不想让前夫的孩子参与到现在的家庭之中,她催促女儿几次让她订酒店,见女儿不动,她自己定了一家,亲自将女儿送到门口,叮嘱女儿别多想,不管这个家怎么翻腾,她始终是尤家的孩子,不用站队,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尤格格没去酒店,半路就下了车,走到大桥上停了下来,看着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河水,有了跳下去的冲动。可那附近车来车往,有司机似乎注意到了徘徊在这里的孩子,停下来一直盯着她。她只好放弃在这里轻生,漫无目的地继续向前走。
她的包里放着安眠药,是从继母的房间抽屉里翻出来的,还未开封,她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一下这个安眠药的去处。
“我怀疑那瓶安眠药就是她故意放在抽屉里等着我去翻的。”事后,尤格格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二年的人,“我自寻短见之后,她四处宣扬是因为人渣出轨害得亲生女儿自杀,她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坐收渔翁之利。”
许恒星尴尬地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导。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生你的气。”对救命恩人,尤格格心里有点数,愿意压制自己的脾气。
“你继母离开之后,你为什么去她的房间里翻她的抽屉?”许恒星问。
尤格格怔了一下,心虚回答:“我是怕她拿走我家的东西,所以去看看。”
许恒星怎么可能信这种话,怕拿走重要的东西,应该当场拦下,而不是事后去翻抽屉,仿佛在找她遗落了什么。
“我只见过你继母两次,看得出她是个细心的人。”许恒星斟酌着语言,一字一句慢慢说,“我想,她可能不是你认知中那个恶毒伪善,对你没有半分真心的人。”
尤格格对这个结论不满,但对方是自己的恩人,她不好意思太过激烈地反驳,只好认真听下去。
“昨天我们四处找你,没有半分头绪,问过你爸爸,他也不知道你可能去哪儿。我们没办法,只好开车去了你继母的娘家,你生母的地址是她给我们的。
许恒星缓慢说出昨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们猜测过你是不是去找你生母了,但你爸爸说不可能,你们几乎不往来。要不是你继母给我们指路,暗示我们那是你唯一能去的地方,我们根本无法下定决心跨省去你生母家找你。太远了,晚上开车四个小时才到。
你说她伪善,对你只有装出来的好,没有半分真心,那她是怎么猜出你的去处的呢?”
许恒星问尤格格。
如果不是平日里队里足够关心,是绝对不可能猜到的。
许恒星说出自己的结论,试图化解尤格格心内的坚冰。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自己,心怀仇恨地活着,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见尤格格有所动摇,但表情仍旧倔强地不肯承认,许恒星提出新的问题:“咱们算朋友吗?”
“当然算。”尤格格愣了一下之后飞快回答。
“如果我现在离家出走,我会去哪里?”许恒星继续问。
尤格格想了想,猜测:“去谷嘉家里?”
许恒星笑,尤格格知道猜错了,改口:“回你家啊。”
许恒星微微摇头,回头在走廊里看了一圈,喊了走廊另一头的初一过来。初一见两个说悄悄话的人叫她,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从兜里拿出饼干给两人。
“饿不饿?尝尝,好吃。”
许恒星笑着拿起一块饼干给了尤格格,自己也拿起一块吃起来,问初一:“初一,如果我现在离家出走,最有可能去哪里?”
初一惊讶:“你要离家出走?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恒星按下她乱挥舞的手:“假设,只是假设,看你是不是了解我。”
初一放下心来,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提出新的疑问:“去哪里,要看什么原因导致的离家出走,离家出走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问题抛回给了许恒星。
许恒星想了想,回答:“比如说高考失利。”
初一大惊失色,一块小饼干堵住她的嘴:别瞎说,“多不吉利,快呸三次。咱们高考一定会成功的,你是状元,咱们学校的状元,市里的状元,争取成为全省状元。”
将学习摆在第一位的初一可听不了这个话,受惊不小。
许恒星只好照着她的指示连呸了三下,把不吉利的话吐出去。
“比如说心情不好,对身边的人和事情比较失望呢。”问题还在,许恒星继续问初一。
这个问题在初一听来,依旧是不吉利,但看许恒星非常想知道答案,如果她再不回答,估计还要想更不吉利的理由,初一只好认真思考,勉强作答:“去找谷嘉?”
许恒星和尤格格同时表情静止,她知道自己猜错了,苦恼了一下,说出新的答案:“去找许老师?许老师不是说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找他嘛,找他最好了。他是大人,经验丰富,能给咱们答疑解惑。”
这个班级的每个学生,对老许都有着十足的信任,这是他作为教师的魅力。
许恒星浅浅笑着:“也有这个可能。不过那只能是一般的挫折,但凡是大一点的事情,这两人都不在我的选择之内。”
“还有谁?”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许恒星笑笑,没回答。上课铃声此时响起,三人一起回教室,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
发生大事能去哪里呢?当然是排除万难回现实世界的家。昏倒入院也好,生命加速倒计时也好,她统统不在意,只想逃到那个唯一能让她安心的避风港去。
“了解一个人很难。”课堂上,许恒星偷偷给尤格格传了纸条,如果不是对那个人付出过足够多的关心,是不可能第一时间猜到她的去处。因为那不是一个地名,而是对她的心思更深入了解。
尤格格对着纸条失神,努力在思考其中的真相,许恒星笑了笑,将注意力放到试卷上。
英语题刚进入眼帘,她的大脑忽然停滞了片刻,一个念头强势地插入学习之中,清晰地形成一个疑问:
昨天,她跟着车出省了!
她不是被困在市内,哪里都不能去吗?找不到同省的加姐,也找不到千里之外的刘辰名,每一次想要挣脱束缚就要用晕倒和发病作为惩罚。
上次刘辰名的信息出现在新闻里,她乘车见到了他本人,苏晓芙解释过是平行时空出现短暂的交汇,两人在裂缝中相见。这种机会很难得,以后也很少能遇到了。
可是昨天,她顺利地离省,没有任何的不舒服。
是时空裂缝又出现了吗?这个发现让她心潮澎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