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一起过年吧(2 / 2)

谷嘉不情愿:“女孩子家,不要太要强了,什么都想自己干。过年当然是一起做饭一起吃饭一起看春晚才有意思,你自己在厨房烟熏火燎,我在客厅看电视吃东西逗狗,这像话吗?我爸妈在的时候,过年都是一起做饭,包饺子的时候,我也可以上桌包几个玩。”

原来谷嘉是想家了,想念有爸妈到时候家的氛围。

许恒星却没注意到,下意识反驳:“我又不是你妈,为什么要容忍你一个五谷不分的人在厨房捣乱?”

过年期间,对父母的思念更甚,谷嘉原本打算一个人在这里默默思念,默默流泪,没想到许恒星提前回来了,她那种时不时卡壳的双商总是不小心说出粗线条的话,谷嘉的悲伤还没来得及就被冲散了。

也好,不变的时间里有她来分散注意力,他不必含着泪跨年了。

不管许恒星怎么说,谷嘉死活不肯离开,许恒星无奈,只好把一头蒜扔给他,又指使他把新的调料瓶子全部开封,谷嘉接到过年任务,喜滋滋地加入了。

时间有限,许恒星做了四菜一汤,又剁馅捏了几个饺子,终于在九点钟将所有饭菜端上了桌。她从冰箱方便拿了一罐啤酒看上面的字,问谷嘉:“这是你买的?”

吓得谷嘉急忙抢:“这是我买给自己喝的。”

许恒星把啤酒塞到他伸过来的手里,自己弯腰又拿了一罐,绕过谷嘉往客厅走,谷嘉见状再次过来抢,许恒星已经逃到了客厅。

“我成年了,喝一点没问题。”许恒星强调自己的年龄。她爸妈抛弃他都不用被起诉的年纪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你生病呢,喝什么酒。”谷嘉追过来,想要再次抢夺,但许恒星早有防备,他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许恒星坐到沙发上,打开了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清新淡爽的啤酒从舌头流过,通过喉咙进入食道和胃,过年期间独有的迷醉和轻松在此刻终于散发出来,有了真切地年的感觉。

今晚要看春晚守岁,他们特意把晚饭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许恒星坐在沙发上,谷嘉坐在一个小脚凳上,许恒星把持着遥控器,在一众相同画面的电视台中准确地将频道调到了央视一,放下遥控器开始吃东西。

“真老土,现在谁还看春晚。”谷嘉在一旁嫌弃许恒星的中年人审美,“遥控器给我,我要看动画片。”

许恒星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幼稚。节目进行到了小品,一些连口齿都不清晰的非专业人士在台上费力地表现着自己的不好笑,反而逗得许恒星直乐。另外一个时空的许恒星此时是高二,那年哥哥回家,全家聚在一起看春晚,以前嫌弃到不愿意开电视的节目那年看得十分开心,第一次了解春晚节目之外的意义。

如今,五年之后在另一个时空,竟然又一次看了直播。直播和回放的感觉不一样,第一次看直播和第二次看直播的感觉也不一样,在看过和忘记之间横跳,感觉非常奇妙。

小品结束转歌舞,许恒星放下筷子默默起身,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谷嘉看看电视屏幕再看看卫生间的方向,震惊:“这么尴尬的小品,竟然感动哭了?”

他没说错,洗手间内的许恒星的确流泪了。她打开水龙头打湿洗脸巾,将洗脸巾覆盖在自己脸上,这样就没人能看见她流泪了,包括她自己。

好想家啊。之前忍了那么久,用不少过年期间的禁忌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尽量不在今天陷入悲伤,可熟悉的节目熟悉的主持人熟悉的氛围熟悉的尴尬,还是让她彻底沦陷。

她苏晓芙以后倒霉,和许恒星有什么关系。许恒星这样想着,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苏晓芙。”谷嘉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听到了隐忍之下的哭声,他的声音也沉重起来,敲了敲门,叫出她的名字。

许恒星停止哭泣,泪眼婆娑地擡起头看门:“你去看电视吧,我一会儿就出去。”

狼王听到了主人湿润的声音,知道她不开心了,担忧地走过来,擡头看看谷嘉,发出呜咽的声音,希望谷嘉能安慰伤心的主人。

谷嘉原地坐了下来,抚摸着狼王的狗头,声音平静:苏晓芙,我心里有好多话,没和任何人说过。“

门里面寂静无声,谷嘉开始了自己的倾诉:“我和那个家生气了,离家出走到这里。”

“陆成舟今天又发疯,早晨去我房间摔了我爸妈和我的全家福的照片。他怕我不知道是他干的,故意把钥匙链上的挂饰摘下来扔到门旁边。”

“我刚住进陆家的时候带过我爸妈的遗照,陆成舟哭闹说害怕做噩梦,不许放在陆家,锁在抽屉里也不行。我那时候还小,没有可以寄存照片的亲戚朋友,只好放假带去妈妈的墓地烧了。

这个全家福是我去年从叔叔那里要来的,唯一的一张我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我之前藏在书包里,但因为之前陆成舟找混混打劫我,我怕照片损毁,所以偷偷带回家藏起来。上回他打砸我的房间,被他翻出来过了明路,养父同意我放到我自己的抽屉里,陆成舟当时没反应,我还奇怪他这次怎么这么安静,原来在过年时候等着我。

就这么一张,还是毁了。”

谷嘉从包里拿出全家福,温柔地抚摸着上面的伤痕,鼻子酸酸的,快要哭出来。

里面,沉默许久的人终于有动静。许恒星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蹲下来拿过谷嘉的照片仔细看了看,重新放回到她手上。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爸妈的照片多吗?”许恒星问。

谷嘉摇头:“搬家之后东西都放在储藏室,三年多都没机会翻出来,我是客人,不好意思主动翻人家的房间。我小学毕业那年需要找东西,这才把我的旧物都拿出来,所有照片都遗失了,大人怀疑是搬家途中出了差错。”

三年了,人都找不到了,何况东西。

许恒星刚才止住的眼泪又流出来,她觉得好可怜,回不去家的她可怜,无家可归的谷嘉也可怜,在全家团圆的日子里,两个人怎么能这么惨呢。惨到许恒星短暂地忘记了心中的芥蒂和防备,把谷嘉当成了自己人。

“家里亲戚都问过了吗?有没有多余的给你?”许恒星继续问。

谷嘉苦笑了一下,摇头:“问过了,都没有。可能是嫌收着死人的东西晦气,在他们离开之后都不约而同地遗失了。就这么一张,是叔叔不忍心,留着做念想的。”

许恒星再次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问:“这个照片不是底片洗出来的吧。咱们这个年纪,拍照基本用数码相机,你家里早年条件不错,电脑和数码相机是不是都有?”

谷嘉擡起头,自嘲地笑笑:“有啊,都丢了,和照片一起,当初打包的时候放在一起。”

许恒星惊讶,蹙眉思考了一下,还是坚持自己的猜测:所有人不约而同丢掉你家的东西,除非人为干预,否则根本不可能这么彻底。你回想一下,记忆中有没有亲戚拿着相机和你们一起拍照?这种照片从相册里拿出去扔掉就行了,数码相机和电脑里存过的东西可不是所有人都想起来清除。这些年手机拍照功能普及,不少相机都被搁置了,如果能找到,也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谷嘉原本黯淡的神色在听到许恒星的话之后明亮了起来,他认真思考,很用力地回忆十年之前,甚至更早之前的记忆,爸爸用三脚架给他们一起拍合照的画面蹦入脑海。

谷嘉激动起来:“我想起来了,姨姥姥带着孙子来我家串门,我爸妈带我们一起去旅游景点,当时一起拍了好多张照片。我好像还看过,在姨姥姥的QQ空间里,因为照太多必须删掉,白天拍完晚上我亲自给姨姥姥上传的。”

这个发现让两人惊喜不已。

“还记得姨姥姥的QQ号吗?”许恒星打开QQ要现场搜索,看看是否能进去。

谷嘉表情定格,摇头。

“和姨姥姥一家还有联络吗?”

“我爸妈走后,所有联系都断了。”

“电话号码也没有?”

“十年了,怎么可能有。”

许恒星在谷嘉对面坐下来,抱住狼王的脖子,将自己的下巴放在狗头上,一起思考人生。

“地址总记得吧。”

谷嘉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只记到乡。”

许恒星低头不语,好一会扬起手机给他看,询问他的意见:“如果咱们联系当地派出所,要到十个村的书记电话,再用排除法,能不能找到人呢?”

她手机上显示的正是姨姥姥所在乡镇的派出所电话,谷嘉惊讶:“那是多大的工作量啊。现在过年……”

许恒星放下手机。

“咱们两个孤家寡人,还有比找你家人的照片还有意义的新年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