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可……这也太突然了……”
“你怎么脸红了?该不会暗恋人家吧?”
“没脸红,我是被热的,再说,是个女的都会喜欢向阳,他真的长得特别好看。”
到了中午10点,江淮雨穿一席白色婚纱,纱幔上点缀着细小的水果色亮片,她从停在田径场门口的轿车里出来,圣洁的婚纱沐浴在阳光下的一刻,浑身散发着彩色的光环。
柏星言手捧一束紫罗兰,穿一身纯白的西装,站在风车园中间,望向从远处朝他走来的深情款款的新娘,他的心情十分复杂,既殷切期盼她的到来,却又在心里哀伤地划出一个休止符。
他安排在无名岛的人手全部失联,眼看丧葬生意变成扒皮取骨的黑色生意,被对手以污名安在他和他朋友头上,合作伙伴生死未卜,员工锒铛入狱,他迫切需要搜集证据,为自己的人证明清白。
而做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中止与江淮雨的关系,最好让外界所有人后知后觉,他对江淮雨全无爱意。
他要让那群黑暗肮脏的东西远离他的爱人,他要让江淮雨不受任何威胁,平安无虑地活下去。
江戈坐在席间,袖筒里塞着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柏星言已经把一切情况都告诉他了,在尊重未来伴侣这一点上,江戈切实感受到了柏星言的诚意。
江戈拨着滚轮,正要向女儿迎去,接下来就是一场作戏,他需要在众目睽睽下,揭穿柏星言在感情中的不负责,以及他父亲柏世纪在生意场上的失败,连累儿子欠下巨额债款。
奇怪的是,轮子在一个浅坑里卡住了,无论如何拨动,轮椅都无法前进。
江戈又急又恼,低头晃动着轮椅,始终挪不出那个浅坑。
“爷爷!”
一个奶呼呼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吓了江戈一大跳。
座席上的亲朋好友纷纷侧目,盯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头,推着江戈的轮椅,嘴里不住地喊“爷爷”。
杜邱坐在最后一排,看见小凯文“噌”地窜出来,穿一身花童似的格子背带裤,一双精致的小皮鞋,快步跑到最前面,帮江戈推轮椅。
那道浅坑是杜邱提前设计好的,他在布置婚礼现场时,一直在观察江戈的表情,女儿出嫁,按理来说,应该是舍不得和欣慰交织的感情,江戈却捏紧拳头,一副要搞事情的表情,明显有反对这场婚礼的动机。
杜邱严格遵照江淮雨的叮嘱,确保婚礼当天一切顺利,要把一切不可控因素排除在外,哪怕是江淮雨自己的爸,如果要冲出来反对,杜邱也一定会第一个扑上去把他按倒。
可现在冒出来一个小凯文,实属突发事件,杜邱当务之急,就是把小凯文抓走。
杜邱正要起身,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把他往座椅上压。
“嗨!”乔治李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居高临下地冲杜邱微笑。
杜邱身子一抖,扶了扶眼镜。
乔治李俯下身,在杜邱耳畔低语:“你昨晚拿把小铲子,在江淮雨爸爸坐的那个位置前两英寸的地方刨坑,打算做什么?”
杜邱直言:“她爸要阻止她结婚。”
乔治李一头问号,原来江淮雨说这场婚礼要低调举办,是因为她爸爸从中阻拦,那小凯文现在打算把江戈从坑里推出去,是在做好事呢,还是在办坏事呢?
“爷爷!我帮你把坐骑推出去啦!”小凯文振臂高呼,眼看着轮椅顺利脱坑,朝更空阔的风车丛开去。
江戈回头看了眼小凯文,见他生着黑头发黑眼珠,五官轮廓像洋娃娃一样,越看越喜欢,就冲小凯文慈祥地摇了摇手。
小凯文仿佛受到了鼓励,激动地追上去,两手撑在轮椅靠背,继续帮江戈推轮椅,“爷爷,我帮你!我力气可大惹!”
江戈一边笑着感谢,一边催促小凯文回去。
来中国之前,小凯文从乔治李那里学到一点知识,中国人喜欢谦虚,会假意推辞,这个坐轮椅的老爷爷笑得那么开心,肯定在假意推辞。
于是,小凯文使了更大的劲,把江戈一下子推到柏星言身边,因车速过快,差点轧到柏星言的脚,柏星言往后一躲,一脸懵逼。
江淮雨也瞠目结舌,远远地看见凯文和乔治李从座席现身,预感到接下来可能出现极度混乱的场面,她提起裙摆,朝小凯文的方向飞奔。
“凯文!”江淮雨两步并作一步,头上的纱幔飞起来,飘在空中,像一大团云。
小凯文在片场叫习惯了,此刻更是脱口而出:“妈妈!妈妈!”
江戈感觉头顶泼了瓢凉水,胸膛蹿起一团怒火,江淮雨什么时候生了这么一个小鬼头,居然一直瞒着他,难怪上大学后没回来过,竟然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
柏星言朝座席后排瞟了一眼,看见乔治李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高挺的个子在人堆里分外扎眼,肤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小麦色,是江淮雨口中极致性感又健康的肤色。
想到这,柏星言心中油然生起一股醋意。
江淮雨脸上挂不住了,做着夸张的表情,让小凯文赶快闭嘴。
“回去!”江淮雨用手势示意小凯文。
江戈挡了一下,质问女儿:“这是你生的?”
江淮雨委屈道:“我怎么会生个混血出来,这是剧组里演我儿子的小演员,叫凯文,在福利院长大,是个孤儿。”
座席上的宾客相互交换眼神,脸上衍生出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表情。
小凯文听见江淮雨要赶他走,连忙躲到江戈身后,闭紧嘴巴,手指搭在轮椅上,撅起小嘴,一副“我有我爷爷护”的傲娇表情。
江戈阴沉着脸,借着愤怒的情绪,把一旁支架上的话筒取下,轮椅转过90度,面朝所有来宾。
“我本来作为这场婚礼的司仪,应秉持喜结连理、接续良缘的态度去助推两位新人相持相守、白头到老,但我作为江淮雨的爸爸,我只能站在保护我女儿的角度,自私自利地阻止这场欺骗性质的婚姻进行下去……”
在座来宾屏住呼吸,毫无准备地听见江戈口中蹦出来一大段时不应景的念白。
柏星言手中的紫罗兰花束垂下来。
他终于等来这一刻,佯装自然地向旁边迈开半步,避开江淮雨伸出的手。
小凯文听得似懂非懂,暗中观察身边人的表情,似乎坐轮椅的爷爷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妈妈”和骷髅叔叔生气了。
于是,小凯文从江戈身后张开两只小肉手,趁其不备,捂住了江戈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