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章
江淮雨回头一看，嘴角扬起星微弧度，导演今晚的打扮不得不说非常美艳，黄色的镶着玫瑰花簇的紧身裙，包裹着优雅的臀部曲线，头发紧贴头皮，用摩丝定过型，直直地垂落肩膀，放大了额头和眉眼的优势，具有一种侵略性的美。
“你在干什么？”女导演问江淮雨。
“你藏了这么多书！”江淮雨感慨。
女导演走过来，身姿摇曳婀娜，伸出白皙的臂膀，给江淮雨示范：“看，这里有块锁扣，你这样一掰，柜门就开了，里面的书都是你的。”
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气氛。
江淮雨一直盯着书架里的书，眼睛稍许瞪大了一点，感觉身后有只蓄势待发的狮子，正在对自己跃跃欲试。
“额，这里面的书都是外文的，我可能看不懂。”江淮雨尴尬地转过头，“我想去楼下转转。”
“宝贝，楼下可都是一群幼稚的小朋友，他们把泳池里的水扑腾到客厅了，现在一楼发了水灾，你确定要下去？”
女导演的咬字十分有个人的调调，一顿一挫，像在念话剧台词，声音低沉，像调了低档的贝斯，有只无形的手在一下一下撩拨着，发出琴弦的轰鸣。
江淮雨透过楼梯栏杆，确实看见一帮赤裸上半身，且稍显肥胖的男人们在泳池里嬉戏，他们在玩投篮比赛，笑得很放肆，仿佛自己投进一颗，就是打赢了世界杯。
“坐下吧，这里有两张沙发，我们坐下聊一会儿。”女导演的高跟鞋在木板上咣咣作响，也踩出一种独特的韵律，她随性地躺过去，翘起二郎腿，把果汁摆在两沙发中间的大理石桌上，那里还有一只细颈瓷瓶，里面插着一束百合花。
都是女的，没在怕的，江淮雨转身走过去，捏住拳头，坐在沙发上，并拢双腿，像在等待什么可怕的诅咒一样。
女导演对着江淮雨矜持的姿势笑了笑，从脚尖到头发丝扫视了一遍，最后停在江淮雨的鼻梁。
亚洲女人的鼻梁是很好看的，没有欧洲女人那么高耸入云，像说谎话被惩罚的匹诺曹一样，女导演一直很讨厌自己的鼻子，今天，她看见江淮雨的鼻子，十分喜欢，陷入了一种爱而不得复杂情绪中。
“你下午演产房那场戏的时候，为什么哭了？”女导演用悠长的像贝斯一般的声音问。
江淮雨看了一眼导演，又把视线移开，看楼梯那边，“我只是情绪到了，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女导演的眼睛自带浓厚的眼线，加上被夜晚的灯光照的，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绿色眼珠，很难让人不多想。
“你的过去很痛苦吗？你的经历和剧中的女主角相像吗？”
女导演轻声问，语调比刚才高了几度，恢复了一个正常的谈话声音，没有刚才那么严重的、试图撩拨别人的感觉。
“我有个不太负责任的妈妈，所以我今天被感动了，那个演我妈妈的演员，让我突然感受到缺乏母爱是一件……挺可怜的事。”
江淮雨的尾音一点点消失，怕把喉咙里的哽咽感带出来。
“我的妈妈也不太负责，她抛下我和两个弟弟，但她是个受害者，她被我爸家暴。”女导演拿起杯子，张开嘴唇，让果汁自然流进去，然后含住，像沉浸在某种思考中，一直没咽。
江淮雨偏头看了眼导演，“不好意思，我把我的负面情绪带给你了。”
女导演的眼珠定在某个方向，摇了摇头。
“有些事在这里可能很平淡，但在我眼里，包括在我家人眼里，是无法原谅的，一个母亲抽烟酗酒，和很多男人有很多私生子，从不承担抚养责任，跑到国外，吸/毒，崇拜教会，我无法理解，所以当我知道这些实情，我无比恨她。”
女导演表情僵硬，过了很久，对江淮雨说：“你见的人太少了，我是记者出身，曾采访过很多女性，她们因为生产抑郁或被丈夫控制而产生精神疾病，都会让她们做出和常人不同的举动。”
“可我爸对她很好。”
“一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妈不了解你，正如你不了解你妈，你清楚她从小的成长环境吗？你清楚在你三岁之前，在看不到的地方，你爸或者其他人是怎样对待你妈的吗？”
“我不了解，但我妈最后一次见我，像我的仇人一样，她说她讨厌我，让我去整容。”
女导演惊讶道：“天呐，你妈妈居然这么对你？你长的很美，在我见过的所有亚裔女星里，你是最美的一个，你妈妈的生活一定遭受过重创，可能有人攻击过她的长相。”
“我妈……长的很美。”江淮雨并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你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女导演突然兴奋。
“百老汇演员。”
“哇哦！”女导演放下杯子，“我可以见见她吗？我受《时代》杂志邀请，写过六十多位女性的故事，其中也有很多是匿名的，我想了解了解你妈妈，刚好也能帮你解答你的疑惑。”
“她……”江淮雨想起埃迪的道歉邮件，里面写了她妈妈的地址，“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在她面前提我的名字。”
“没问题。”女导演举起酒杯，示意碰一下。
江淮雨拾起酒杯，只是碰了一下，没有喝。
“你看起来很谨慎。”女导演目光斜了一点，比先前多了几分审视和观察的意味，“你男朋友是？”
“Ba.”
“WhoBa？”导演一激动，爆出了法国口音，“Ohygod！”导演起身，用手势示意了一下，她要去换件日常的衣服。
下楼梯时，导演和醉醺醺的乔治李撞了个满怀，乔治李举着空易拉罐，傻笑道：“你又去楼上撩谁了？”
“我真是活够了，才知道她是Ba的女朋友。”导演提着裙子，走路带风，完全没了之前妖娆的气质，两只臂膀摆得像拳击手一样。
“What？”乔治李扶着楼梯，一脸懵逼。
第二天，剧组以统一的默契推迟半天开工，女导演的穿衣风格收敛了不少，至少看起来真的像个导演，而不是走红毯的女明星。
“好的，请演员就位。”导演也不再单独que江淮雨的名字，而是把她划入统一的“演员”称呼。
剧组不知从谁家抱来一个刚出生的baby，像一团皱皮的紫薯，一身的奶味和粑粑味。
江淮雨抱着奶呼呼的婴儿，生怕一不小心给摔了。
“预备，开始！”导演用法语喊。
江淮雨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宠溺道：“噢，我的乖宝，你长得简直和我一模一样，虽然眼睛和鼻子长的像那个渣男，但你的小嘴，哇哦，薄薄的小嘴，像极了那些薄唇的英国佬，比如那个渣男。”
江淮雨停下来，看了一眼空气，重新低头微笑，“没关系的，我再找找，噢，瞧你的眼睫毛，看起来足足有一厘米长，我就没有你那么长的眼睫毛……但我们总有相像的地方，让我再找找，哇哦，你看你的额头特别饱满，我的额头就很塌……”
江淮雨又停下来，看了一眼空气，冷漠道：“至少我的女儿和我一个性别，那个渣男就没有。”
江淮雨抱着婴儿在屋里转了一圈，走到灶台，自言自语：“我们该喝奶粉啦，我们需要五勺奶粉，一勺营养粉，半勺维生素……”
江淮雨把婴儿换到左手，右手开始舀奶粉，“一勺，两勺，三勺……”
手机铃声响了，江淮雨放下奶粉，去客厅接了个电话。
“喂？”
“哈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