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用!”
“大姐,你听我的!这路一看就不好走,你这箱子都坏了一角,再不能摔了!”
江淮雨扶了扶脑袋上的假发,耳朵里呼啦呼啦灌着冷风,她跟在司机后边,走了十来米,看见一群穿着统一服饰的村民。
“大姐,你家是在这不?”
“啊对!”
“那我给你放下了。”
“好!”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鹅毛大雪,风刮得越来越厉害,江淮雨看见那群人朝她走来,面无表情。
这些人,个个都是虎里虎气的男人,瞪着眼睛,像要把她给吃了。
“啊啊啊啊……”站在前面的一个男人突然张开嘴,混乱地叫着。
江淮雨往后退了几步。
“啊吧,呜呜啊吧啊吧……”男人胡乱叫着,身后的人也跟着一起叫,还夹杂着手势。
这是要干嘛……
江淮雨又往后退了几步。
司机已经离开一段距离了,见状又折回来,那群人和江淮雨沟通出了问题,其中一个,把江淮雨箱子推倒了,还要抢她手机。
司机把江淮雨护在身后,她的西瓜皮假发已经掉了,露出来一层橡胶头皮,司机磕磕巴巴地问了一遍:“大姐,你确定你住在这里?”
江淮雨的形象全然崩坏,她捂着脸,透过指缝,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啊……我,我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他们就打我手机。”
司机看了眼江淮雨手机上的照片,“这是……明星啊!大姐,你该不会是代拍吧?我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看见牌子上写‘拍摄地勿进’呢,人家这是剧组吧?”
“不是,我……”江淮雨说不清了。
“大姐,代拍不道德,你要不回去吧,你这还拎个大箱子,是要驻在剧组代拍啊?”
一个细嗓子从人堆后边传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都嚷嚷什么呢?”
江淮雨看见一个长相素雅文静,声音却沙哑粗放的女孩,戴着眼镜,急匆匆跑过来,瞥了一眼司机,又瞥了一眼她。
“你们谁啊?”女孩眉毛立成倒八。
“这大姐要来搞什么代拍,拍这个人!”司机拽了拽江淮雨胳膊,把柏星言的照片亮出来。
“不是!”江淮雨恢复了原声。
“呀!你这声音咋还变来变去的,你莫不是个骗子吧?”司机盯着江淮雨的头顶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奇怪,伸手一抓,抓下来一层头皮,“啊!啊!”
司机再一擡头,江淮雨的鼻子耷拉下来,和额头连着一块肉色的皮。
“啊!啊!”司机大叫,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这人干什么?碰瓷吗?”女孩比了个手势,示意把司机擡出村子。
一群聋哑人面面相觑,觉得把晕倒的人扔在村外,有点没爱心。
又过来几个男人,是片场的工作人员,穿着厚实的皮夹克,叉着腰,对着江淮雨,看过来看过去,怎么看,怎么瞧着江淮雨有点眼熟。
“她是个代拍,要拍柏星言!”眉毛倒八的女孩说。
工作人员冲后边喊了声:“柏星言!”
江淮雨心跳突然加快。
几秒后,一个邋里邋遢,瘦骨嶙峋的人映入眼帘,穿着单薄的外套,披着一床烂开的棉被,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烟。
他咧了咧嘴角,把烟叼起来,半边脸的肌肉斜向上走,导致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这人要拍你。”工作人员指了指江淮雨。
柏星言看着江淮雨脸上反人类的皮肤组织,抽了抽嘴角,“你是……”
柏星言怎么变成这样了?
江淮雨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眼睛冲上一股热浪,视线就模糊了。
不行,这样太丑了,不能让人看出来。
“我是……你小姨。”江淮雨抹着眼泪。
“小……姨?”柏星言石化,嘴角的烟掉下去。
“你小姨来看你了?”工作人员问。
倒八眉的女孩也惊了,一时不敢相信。
柏星言扫了一眼江淮雨身后的箱子,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是……
淮雨的箱子!
她来看他了?
刚才还在大屏幕上看见她在晚会后台和邹珂直播,他以为……
他真是太蠢了。
柏星言一把拉过箱子,往后边走。
“呃,不好意思,姨,这是你朋友吧,我们会治好他的。”倒八眉的女孩终于把眉毛横过来了,言辞充满歉意,让旁边的人把司机扶起来,顺手拨了120。
江淮雨捂着脸,跟在柏星言后边,逃走了。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柏星言用空着的那只手牵住江淮雨的手,温暖而用力。
大雪纷飞,大年夜的晚上,她跋山涉水,坐了好久的飞机,走了好远的路,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他的手,稳稳地握着她,她回手一扣,两人十指交叉,划过指尖的,是缠绵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