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冠军了,不过这才是一个开始,他会越走越远,走到我够不上的位置。这片景色今年我一个人看,往后大概都是我一个人看。我应该不会追着他的脚步,而是永远擡头看,因为我自己的路同样漫长。”
盛电动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那年他甚至还没进入省队,他去打那场能够进入省队的资格赛,临走前和黄雨默说,今年这边下雪我应该看不见,你拍张照片给我。
于是黄雨默拍了这张照片给他。
怪不得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因为这在他的人生里实在是太小太小的一件事了,根本不起眼。
但总有惦记的,会把跟他相关的事情写到一个本子里,自己年少时忘记的,不起眼的小事被人认真的记住。
接下来的照片是盛电动记得最清楚的那一张,在黄卉凡和苏毕来的婚礼上,黄雨默穿着雪白色的玫瑰裙,像是突破荆棘生长出来的花朵。
可粘在日记本上的这一张盛电动没见过,也没有印象。
还颇为稚嫩的黄雨默穿着漂亮的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容,瞪着那双澄清的如镜子一般的眼睛扭着头看向自己,眼里貌似带有震惊和意外,盛电动把本子拿近,仔细端详才发现。
女孩儿的肩膀被自己一只手搂着,而她的脸上藏着一抹笑。
那个笑容带着青春萌动的希翼,如荷塘中绽放出来的花朵般纯洁耀眼,偏偏被藏得及深,若不是盛电动看的仔细恐怕是捕捉不到这抹笑容,而那双眼神如正在灼灼燃烧的火焰,炙热而露骨,落在男孩子的侧脸中,用带着火焰的笔描绘着一切。
“那我就把这当做我们两个人的毕业照了,祝你前程似锦。”
盛电动没忍住拿出手机,他避开了所有的文字,将那张照片放大,拍到了自己的手机里,设置成了私密照片。
字里行间未提喜欢,更别提比这两个字分量还要更重的那个字,但他却能从每一个笔画中尝到那副清苦的味道,酸涩而遗憾,让人忍不住反反复复的回忆,想念,当年的小姑娘每一个眼神和动作。
什么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都捕捉不到,他明明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真的,没有迈出过哪怕半步,甚至没有这个想法,只是看着自己的背影,越来越远,然后默默的站在原来分开的路口,踟蹰了很久才离开奔赴自己的路,后来依旧力所能及的在能看到的地方关注着自己。
之后是穿着庄重的他们在国旗前一起拍下的那张照片,盛电动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是老师拍的那张,是他临走前和黄雨默的最后一张合照,那个时候他被推荐为升旗手,但他认为黄雨默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于是他百般捣乱,成功的让小姑娘变成升旗手,而自己成为了她的副旗手。
配文:“这是离别礼物吗?不管是不是我都开心,因为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我又多了一个记忆节点,一个纪念。”
下一篇是盛电动进入国家队之后的摆拍,那个时候的黄雨默大概在上高一或者高二,盛电动还记的由于要参加一个国外的积分赛,回来后要被记者采访报道,那个时候就被阚鸣强制的拉去拍了一组照片,最后定在了这一张,这组照片当时每一个参加了比赛的人都有,黄雨默把这张照片打印下来贴在了自己的本上。
这一页只有四个字,“我没猜错。”
接下来到了整个本子的最后一篇,这张照片让盛电动再一次愣在原地。
图片里的小路盛电动走了太多年,他人生的一半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那是现在所在的国家训练基地里那条人工湖旁的小路,他仿佛记得前些年花末在人工湖边拍的那抹纤细的身影,女孩在穿着自己买的白裙只露出了一个侧脸,而那年盛电动因为黄雨默来到这里却没有联系他而导致两人错过感到遗憾。
“高考结束了,我昨天仓促的订票然后去了那座你一直生活的城市,可惜我忘了,我们现在离得太远,有不同的生活轨迹。我总在与你擦肩而过,我留下了你每日常见的风景,走了你经常奔波的路。这里很漂亮,很大,很好。我成年了,你也是,我们都成为了不同的大人,我要进入大学了。我想我妈妈说的是对的,我太拧了,经常一条路走到黑。”
“这应该是这个本子里的最后一篇日记了,我应该去看看别的景色,而不是一直奢望想要看到你看过的风景。祝你一切顺利。”
日记到此为止,盛电动合上了本子。
这么这么多年,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分开的那段日子,他们也并没怎么联系,直到重新遇见,他才窥见了黄雨默藏起来的,一直压抑着偌大感情的一角。她想瞒多久呢?
当时看到自己扶着夏璐飞回宿舍了吧?所以才撒谎,所以离开。匆匆忙忙的来,待不过一个小时又急匆匆的回去了,就藏在角落里看了自己一眼,回去的路上拍了一张照片,倘若花末那天没有走那条路,没有拍到照片,自己没有看到信息,没认出来黄雨默,那是不是自己一点也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来过,有个小姑娘偷偷藏着那么多的喜欢,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黄雨默在想什么呢?伤心吗?多难过。
有没有哭?黄雨默那么倔强的性格,带着属于自己的骄傲,会哭吗?
怪不得之后每次见到了都觉得她那么委屈,原来是真的,受了那么多委屈。
盛电动好像被一拳揍蔫了,他坐在那里,脑子里乱的要扎,心脏密密麻麻的疼,什么担心,把人接回了自己家,还问她有没有被追,大学有没有人喜欢。
当时黄雨默都在心里想什么呢?
或者说……这篇日记之所以断在这里,是已经放弃了吗?
说不上失落还是别的什么,盛电动努力回忆着自从初中以来他们的每一次见面,心口密密麻麻的疼,他深呼吸却依旧无法缓解这种疼痛。
“我就是在照片里认识你的,姐姐经常把那个沙漏拿出来,看着,小时候我不懂,看过这个日记就明白了。”黄雨霖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他的玩具,走到了盛电动的身边,“姐姐值得最好的那个。”
盛电动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给黄雨霖任何回应,他头一回看这小孩儿没了戏弄,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从这小孩看自己第一眼开始眼神就怪怪的,因为他是第一个无意中撞破了黄雨默秘密的人,“你能答应哥哥一个请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