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萱用手指在哥哥手掌中写字,“有人监视。”
刘链点头明白说:“圣上是明君,但不会偏听偏信那些诬告之词。”
刘萱问:“诬告了什么?”
刘链解释说:“爹爹虽然下野也是替圣上操心国家社稷,圣上每每信来问天象,爹爹都是及时回复后,把草稿烧掉,一直谨小慎微,不和官员士绅来往,这次实在是看方国珍作乱,逃兵反叛,可是当地官员都匿而不报,所以才派我入京亲自给圣上汇报。可是胡惟庸居然说爹爹是在给刘家找风水之地,看中了谈洋之地风水好和当地百姓起了冲突,百姓才作乱的,加上当地官员不满爹爹所为一起和胡大人参了爹爹。”
刘萱怒火交织的眼神一霎那消失,朝廷的事女儿家发表太多的言论被听了去不好,就喜怒莫辨的借刘链的嘴说:‘我相信当今圣上,爹爹说他是个难得的智慧皇帝,他军屯边疆,他建立了鱼鳞册,他注意底层百姓的生活,现在大明朝才建了不久,他又统一了道教,做了很多先前皇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爹爹说我们要感恩,你看圣上不是把应天的宅子还给我们留着嘛。现在把俸禄停了就是像我们孩子犯错后,家长罚孩子不给吃饭一样,我相信圣上一定看到爹爹的诚心的,气消了,又会把诚意伯还给爹爹的。”
刘链看着妹妹把要杀头的事说到像是家务纠纷一样,觉得她要是男儿该多好,格局看事情比自己高和淡定,刘链点头说:“爹爹是这样教育我们的。”
说完两个人沉默安静了一会,刘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给哥哥做个鬼脸,然后说:“哥哥你看我长高了吗?”
刘链终于不苦瓜脸的笑着夸了一句:“你长高了,心眼长的比我都高。”
他们这些谈话都被高昌手下记录了放在了朱元璋的桌山,朱元璋看后,觉得刘基的子女在自己夺了他俸禄后,还能把这个事说成父子家务纠纷,相当于把自己当作了大家庭的父亲的角色,这让他有一丝温情,这样的格局一般孩子是看不到的。
朱元璋在大明朝建立后就想把元朝破坏的朱熹伦理恢复了,想要社会又回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正常有序的伦理关系,朱元璋最恨的就是谁谁辞官归故里躲清闲,把大明朝烂摊子全扔给给他一个人管理,为此他还写过诗抒发自己的憋闷,“诸臣未起朕先起,诸臣已睡朕未谁,何似江南富足翁,日高三丈尤披被。”
朱元璋最恨等有利益之争的时候,人们又说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刘萱的话正好说在朱元璋现在的心头纠结中,想到这一定是刘基多日教育的结果。
因为刘基回青田乡后,天高皇帝远的,让人听他的墙根没有那么容易也是太费人马,离开应天的刘基是朱元璋最不放心的人,他足智多谋,可以算尽天下事,不在自己身边看着就觉的不舒服,虽然朱元璋时不时找借口问刘基有关天象,其实钦天监的人都有水平,朱元璋就是一种对人偶牵线,意思就是你一直在我的掌握之中。
所以他故意借胡惟庸的参本,夺了刘基的俸禄,而应天的宅邸都留着,就是想刘基明白,最好让他主动的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现在坚决辞官的高启被杀了,刘基应该能明白自己给他留着的一线生机。
刘萱在家中洗漱后就换了男儿装的平民灰色麻质便衣袍,觉得这样出入府邸不受人注意,每次出门都从后院门走,因为才回府几天想到高昌的话,觉得不能在和朱棣来往了,就要打扮的和光同尘的样子。
这天早上刘萱又从后门出来,忽然有个小女孩跑过来塞给刘萱一个符纸,刘萱打开一看的一个蝌蚪,刘萱会心一笑,就跟着小女孩走,来到一家面馆,刘萱走进去就看到王幺姑和黄老姑在面馆的一个脚落的桌旁等她,见了刘萱后热情招手,刘萱高兴的几步走过去坐下来。
王幺姑上下打量着刘萱,嘴上亲热地说:“仙姑你又长高了,昨天高昌说见到你回应天了,你们家是高门大户,我们这些人去看你不方便,所以我就和黄老姑叫小女孩引你来这说话,这里不方便拜你,请见谅。”
刘萱听的暖洋洋的,很感动,黄老姑说:“仙姑啊,我们可想你了,你不知道,王师姐现在生意有多好,她现在收了应天城里大半的药婆做徒弟呢。”
刘萱一看她们两个精神矍跃,穿着都是素色的上好缎织衣料,王幺姑脸上有一股江湖老大的气派显现,不像以前猥琐不展的样子,觉得坊间说的好:英雄最不喜欢见到幼时的朋友,因为他们知道他以前是如何落魄的样子。
聪明的刘萱注意自己的态度,觉得人都往高出走,看人还是要望高处看,现在王幺姑说是在这不好拜她,其实就是在精神上她已经是对等的看待和刘萱的关系了。
刘萱不显山露水的和王幺姑和黄老姑说话,心想着以后有机会在收复她们吧,让她们膨胀几天,她们那些本事以前都不在自己眼里,现在的刘萱她们根本能翻过天,现在是父亲的事情最重要。
从心里刘萱还是最感谢黄老姑的,她给自己的幽冥镜帮助实在是太大,刘萱以茶代酒的敬二位说“谢谢你们在我离开时候送我的礼物,我非常感谢,我就用茶代酒敬二位姑姑。”
这次王幺姑可没有以前的的惶恐态度,说什么使不得的话,而是高高兴兴的举起了茶杯说:“谢谢仙姑。”说完几个人把茶水一干而净,王幺姑让伙计给三人上了一碗三鲜面,几个人热热乎乎的吃完,刘萱就要和她们分手了,
王幺姑说:“仙姑,去看看我的铺子吧,现在比以前发展的更大了。”
刘萱推脱的说,“以后吧,你经营不错,用不着我多操心,我现在就是一心修道了。”
王幺姑也没有继续挽留,就像一个场面话完成了一个心头的任务而已,刘萱笑着和她们告别。
十天后刘基和小儿子刘璟来到了应天,应天有了大儿子照看着,刘基不放心青田孙子们一大家子人,就让小儿子刘璟睡了一晚上匆匆的赶回了青田。
当天刘萱见了父亲,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几年不见父亲苍老了许多,脸上沟纹交错,身体瘦的皮肤都松弛的挤在一起,刘萱觉得父亲回乡后衰老的更加厉害了。
懂医道的刘萱想给父亲好好诊脉调理一下,可是刘基拒绝了,他说:“天命的定数,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张中真人说没有你的出生,我早都走了,向天借了几年不能再借了,你看过爹爹的命盘,翻不过明年五月去,你有心爹爹知道。”
刘萱眼睛湿润的说:“我们能改命就改了,要不是我们学这些道术为何?”
刘基躺在有软垫的湘妃椅上,语重心长的教育说:“术就是工具,绝对动摇不了天命的运势,你看茅山道术,可以整人驱邪,上天入地的,可是他们救不了天下,也救不了自己,只能是江湖术士而已,君子不器,要顺应天命,这些你学的比我多。”
刘萱默默的不做声,常言说医不自治,就是说的这种情况,对于父亲刘萱想让他活万岁千岁都不够,自己是看过父亲的命盘,有时候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刘基劝女儿说:“爹爹病在元朝丹溪神医还在的时候他给瞧过,能维持到现在已是长寿了,我是肝实寒证,无力回天了,你早点去歇息,我也要休息好明天去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