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青春
“我出去走走。”
方苒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年年,报备了一下自己的行程。
年年正想说什么,难得的被艾米拦了下来。
艾米没说话,只递给方苒一个口罩。
“放心吧,我还没那么火,这小县城怕是没几个人能认出我。”虽然这样说
“放心吧,”方苒接过口罩,“没几个人能认出我。”
她要去的地方,也没几个活人。
物价飞涨道路变化,但仔细沉淀下来,会发现云县还是那个云县。
方苒坐上了起步价5块跑全城的出租车,不由感慨。
到了墓地,方苒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纸钱什么的好像不太合适,想了想,方苒转头进了花店。
“这个吧,”店里已经有一个女生在了,“帮我包一下。”
“他不喜欢白水仙。”方苒忍不住开口。
文玺喜欢玫瑰。
“嗯,”看到她来,女生也没有什么惊讶,“我喜欢。”
带自己喜欢的花去看已故的人,不愧是陈明珠。
“确实符合你。”
“白水仙,看着娇娇小小,洁白无瑕,实则却有毒。”
“我喜欢白水仙是因为我家里以前种这个,”陈明珠笑得温柔,“在没有使用之前,谁知道白水仙是毒还是药呢?”
两人来这里,是为了祭拜,也不是为了斗嘴。
方苒买了束向日葵,接完账,发现陈明珠还没走。
“你……?”
“带你去见见文玺。”陈明珠如是说。
文玺死后,她确实还没祭拜过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墓在哪儿。
“再包一束玫瑰,要红的。”方苒转头,对店员道。
“再给她拿束白菊。”陈明珠在一旁补充。
方苒:“?”
“柏郁青的奶奶,也葬在这儿。”
云县地方小,就这么一个墓园,那些生前可能有过节,可能是陌生人的人,到最后,都在这儿成了同小区的邻居。
“两束白菊。”方苒道。
“我就不用了,”陈明珠却拒绝了,“我跟他们又不熟。”
按理说,就算她不熟,那出于礼貌的祭拜也是会有的。
但很显然,在陈明珠这里,没有这种礼貌。
行吧。
日落西沉,整个小城的人和事都被笼罩在一片橙红的碎金色光晕之,美得像一幅油画,如果是在影片里,出现这样色调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了,因为那往往意味着,隐藏在脑海深处,饱含着最美好情感的回忆,要开始了。
人的大脑真的会有自我保护机制,现在再回想起外婆过世的那段时间,方苒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是模糊不清的。
只记得,那是在她生日过后,她在二中的奶茶店,蹲守柏郁青。
她需要一个解释,一个他鸽了她生日的解释。
柏郁青没等来,却等到了来找她的陈明珠:“方苒!外婆出事了!”
突发性脑溢血,发病的时候,外婆正在上楼梯。
天好像突然就塌了。
那是方苒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身上,可以同时输四瓶液体,可以插上那么多管子。
哪怕是戴着呼吸机,没活着一分钟,呼吸一口气,都得用尽全身的力气。
软乎乎的,有福气的外婆,像飘零的树叶,仅仅几天时间,就垂垂老矣,躺在白得渗人的病床上,朽败得像一堆干枯的木柴。
“苒苒,不怕,奶奶……没事……”
“————”
那一连串杂乱的仪器警报声造成的耳鸣,似乎伴随着记忆,跨越时空而来,方苒偏过头,猛地捂住了右耳。
记忆里,外婆是很大的。
大得能撑起她整个少年时代。
可外婆很小。
小得。
一个四方盒子就能装下了。
陈明珠看向她,目光里有担忧。
但很快的,方苒就恢复了正常。
纤长的手抚摸上碑文,将向日葵端正地摆放好。
外婆爱漂亮,所以墓碑上,她特地用的外婆年轻时候的照片。
女孩儿擡起头,表情看上去挺淡然的,似乎已经释怀了。
又或者,已经接受了。
外婆、陈昭白、文玺。
陈昭白在沪市,和他的父母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