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予起身接起,拐进厨房:“干嘛?”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有事和你商量。”季谒的声音低得有些刻意,却难以压制住他语气里的志得意满。
“你有什么事需要跟我商量?”虽然这样说,林霁予还是告诉了他,“我在宋倪家里呢。”
“地址发我,我去接你。”季谒的语气不容置喙。
林霁予偏置:“那么远,好麻烦,别折腾了,改天在力场见面再说吧。”
季谒道:“远怕什么,有什么麻烦的,不然买车干嘛?地址发我。”
林霁予想了想,还是把地址发到了季谒的微信上,而后乖巧坐在沙发上,对着氛围黏腻的两人说道:“有人来接我,我等一会儿就马上走哈,不耽误你们。”
宋倪白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要发生小意外了?”
“不管我们发生什么,一定都不是意外。”林霁予不甘示弱,“而是我的决定。”
这天上午,季谒应约去图谱公司,与戴延达见面。
两人上次初见,虽然只是泛泛地聊一些行业现状,但气场很合,相谈甚欢。见面后,季谒又深入调研了图谱这家公司,当然,也没有排除之前王逍公司提供的那些资料。
通过一串跳到另一串的超链接,以及与其他校友、行业好友聊天,季谒对图谱有了初步判断。
季谒更感兴趣的其实是戴延达的背景。他是当年他们省的理科高考状元,网上还能找到关于他的报道。
戴延达父母下岗后,在夜市上摆摊卖小吃,家庭条件实在算不上好。全家最大一次创收是他毕业的那所高中提供的15万元奖学金,这也是为什么省状元会来自一所普通私立高中的原因。
后来戴延达又申请到了奖学金,成为了季谒的学长。紧接着回国创业,成为了季谒的前辈。
唯有在资本表现这件事上,季谒先行一步,但也只是暂时。季谒创立的那家公司,主要是研发行业垂直的技术,结构单一,必须做技术供给背靠更综合或更大众的产品,要上市很难,被寡头收购已经最好的结果。
但戴延达的图谱不同,他们的业务方向和产品很成型,可以直接toB销售,甚至在过去几年已有可观的规模。图谱完全可以走上市这条路。
这也是季谒未来的方向。
图谱位于海淀,隐藏在一众园区体量的大厂中间。公司在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中,从创业第二年,他们就在这里,没有变过位置,只不过占据的空间,从一层,变成二层,又变成如今的六层。
上次和戴延达见面时,他一脸无辜和轻松地提起此事:“好多人说我们现在的办公楼不好,让我们搬家,但是好麻烦。我们团队里很多人都在那附近定居了。等我们占了一整栋楼的时候再重新装修就好了。”
不是预言,而是决定。说得就像换个手机壳一样随意。
季谒很欣赏戴延达。他们两个很像,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但戴延达一直领先他半身,连心态都是。显然,他比自己更松弛,更笃定。
季谒也有优点。与大部分人相比,他都更擅长计算。无论是行业要什么,他人要什么,还是自己要什么,他总能以最快速度找到合适的供给公式。他是因为条件所限,才选择用双手做码农,走实打实的技术换钱路线。
实际上,他更适合做金融。
季谒心里盘算着,在上午十点半抵达图谱。一个穿着牛仔裤和卫衣的女孩站在前台旁边,提前等待季谒,一见到他,立刻迎上。
女孩说:“您好,季先生,我是达总的助理小魏,我带您去达总办公室。”季谒点头示意,跟在她身后。
两人上到六层。
戴延达等几位高层的办公室、贵客接待室和最大的会议室都在此处。戴延达的助理小魏更像总助,也有自己的单独办公室,就在他的办公室旁边。
戴延达一路看着门上的标识,心里盘算图谱的公司架构,经过接待室时听见里面传出不应该来自这个区域的动静。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从略微敞开的门缝里,看到两个助理模样的女孩,半弯着腰,露出抱歉又窘迫的神情,在劝服在沙发上翘着腿抱着臂坐着的年轻女孩。
那年轻女孩光着腿,穿着单薄的裙子和高跟鞋,将一支奶昔白的bk仍在地上。只有她身边放着的毛色质感都显得极为昂贵的皮草,在证明眼下确实是冬天。
冬天里的夏日女孩语气不耐:“我知道你们戴总在开会,你们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是让你们通知他,让他开完会就来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他。”
其中一个助理说道:“好的好的,郑小姐,我们一定会通知到位,辛苦您在这里多等一会儿了。”
另一个助理暗暗给她使眼色,又被她挡了回去,两人安抚好那位郑小姐,才从待客室出来,小声吐槽道:“道理么又讲不通,人么又得罪不起,达达净会给我们找难题。”
话音刚落,两人见到小魏,连忙敛起神色打了个招呼,看上去远比对待郑小姐要恭敬。
小魏点点头,神态自如地回头像季谒解释:“前几年都是达总找别人,参加行业峰会,进行宣讲。这两年图谱声名鹊起,他不用再出去应付,人都开心了许多。但是架不住很多人来找他。”
成功者令人趋之若鹜,季谒了然:“很多人找你们要投资?”
这个“要”字一语双关。
小魏像戴延达附体一般皱了皱眉:“对,太多了,要钱的,给钱的。有的钱不要也很麻烦。比如刚才你看到的那位郑小姐。她家里很厉害,自己出来开公司当投资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我们公司,非说要投资达总。”小魏说完,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季谒细品,这一路走来,图谱的整个公司风格和氛围就像戴延达本人一样,有一种毫不遮掩的直进和松弛。
进到戴延达办公室,戴延达脸上是带着一种懵懂的烦躁和茫然:“我本来应该去接你的,但是我不敢出门。”
季谒挑眉,看着他。
戴延达说:“你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女人了吗?她叫郑若颜,这段时间都来好几次了。太吓人了,我应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