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们也陪着我等？”
“……”
青年不语了，几人就忙开口：“属下愿意守候您，直至您的神魂恢复。”
……不过说来也是令人困惑，主子前些时日把自己关起来说闭关后，再出关就变得这样……神经兮兮？
总是自言自语，怪异得很。
青年低叹：“千百年与我不过一眨眼，更别说我……”
他稍顿，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干得惊世骇俗的事说出来：“我神魂伤着了也是我的问题，怎么叫你们陪我在这儿坐牢？”
他无奈：“逼一逼吧。”
话音落下时，他的左手掌心就倏地亮起了黑红色的火焰。
那魂火一出，守在他身侧的几人都是不住心神一凛，呼吸都紧绷了几分。
哪怕他们与他有主仆契，甚至分食了他赐予他们的血肉，可他们在瞧见那黑红色的火焰时，还是会心生凛然，甚至要强撑着才会不去跪拜。
而黑红色的火焰一出，山林内登时狂风大作，气急的娇俏女声也在山林间炸开：“洛雪！我就知晓你不是个好的！你在外头建立城邦还不够！如今还要来毁我家园逼迫我们臣服于你吗？！”
话音落下时，他们跟前也出现了一名半身都是藤蔓与树叶还有各色花朵的少女，她用墨绿色的眼眸瞪着被唤作洛雪的青年，那头大地色的长发带着波浪还穿插着细细的藤蔓，藤蔓上头也开着小小的白花，很是漂亮。
“放肆！”
洛雪还未说话，站在他旁侧的一名最魁梧、都高洛雪一大截的男子就上前了一步，动作时，兜帽也滑落，露出了藏着的那张脸。他脸上带着明显的魔纹，眼白也缠绕着些许猩红，瞧上去凶神恶煞的：“竹枝，当年若不是主子分了一滴血给你，你今日又怎么能以森林之主的身份自居？”
竹枝轻哼：“罴，你这话说的好笑，本就是他自己做实验，我求着他赐予我力量了吗？”
罴怒极，上前一步，被洛雪拦了。
洛雪冲他轻轻摇头，然后看向竹枝：“我也不与你讲恩情，毕竟正如你所言，本就是我拿你做实验，只是我此次前来，并非你所想的那些，我只是想借墨玉木。”
竹枝冷冷扯了下嘴角：“用你的毁灭之火借？”
洛雪平静道：“若不是它，你又怎么会愿意出来见我呢？”
他稍偏头：“毕竟在你眼里，我就是野心勃勃之辈。”
竹枝嗤笑：“你如今称主，世人皆知你魔主身份，你还想与我说你光风霁月、飞遁鸣高？”
洛雪微微低眼，只很浅地勾了下唇，不言是否：“我今日来此并非与你论道。”
竹枝很想说不借，但她比他身后这些人都更加清楚洛雪是谁。
她亲眼看着洛雪诞生于世，亲眼看他行过这片荒芜的世界，每一步都将这个世界点缀的生动漂亮起来，可……她无法认同洛雪高坐孤楼，他既是神明，既是“祂”，就不该在俗世间染尘。
“……你可以进来。”
竹枝擡手，藤蔓隔空一扫洛雪身侧那群人：“这几个不行。”
洛雪没有意见，回身拍了拍罴的肩膀，再看向身着一袭白纱衣，手里拿着一支通体莹白的笛子、戴着瓷白面具的男子：“月明。”
他唤他：“这里就交给你了，你看着点他们，麻烦了。”
他也知道跟着自己出来的这几个，有一半性格冲动。
受他体内“魔”的那一部分影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有两颗心脏平衡。
月明微微擡眼，拱手应下：“是，主上。”
他一扫几人，语气冷淡：“不听话的杀了就是。”
他这话一出，洛雪就估计到了又是一场怎样的吵闹，所以他果断地快速跟着竹枝先离开了是非之地。
竹枝领着他往深处走，随风飘在空中，声音低了点，语气却更加重：“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洛雪稍偏头，有几分无辜：“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竹枝气笑，停住了动作回头看他：“洛雪！你是什么东西这世上没有生灵再比我更清楚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世上只能有一个你！你如今却想要将自己一分为二？你难道不知晓逆天而行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吗？！”
洛雪本想辩解这和修炼的“分神期”没有区别，可对上竹枝的目光时，洛雪到底没有多言，而是低声：“万物终有尽头，只有我自己，才可以陪我与天地同寿。”
竹枝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擡起右手低着头慢慢摩挲自己的左手，又被左手反牵住，心里的震撼更是浓厚到让她要发疯：“洛雪，你——？！”
洛雪低笑，他擡头看向竹枝，也不知究竟是竹枝的错觉还是怎么，她只觉这一刻的洛雪务必割裂，他似乎半张脸如神明般温柔平等地怜爱每一个生命，温和地包容着所有的一切；另外半张脸却又冷寂如那恶鬼相嗜杀带着无尽的毁灭——这本也是洛雪。洛雪本就拥有着这两面，结合着这两面，所以他才是神。
神怜爱众生，但神无情。
祂一手掌管着万物生，一手握着万物灭。
可如今，神明将自己割裂成了两半。
洛雪的右手反手牵住了自己的左手，交错着成拳抵在了自己左边的那颗心脏，轻笑着与她说：“介绍一下，他、我也叫洛川。”
他看着还是那样好脾气，似乎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发怒。
可竹枝却在他身上品出了会毁灭一切的偏执——
“我有两颗心脏，一颗是洛雪的，一颗是洛川的，不是刚刚好吗？”
竹枝动了动唇：“……”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