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程卿云擡手覆在她眼上，待放下手后，步凡眼前视线已然变成黑夜里的模糊，只能辨出前方人的轮廓。
恍惚中，她恍若回到那晚牢房内，自己也是戴着眼纱。
果然，那晚他便现出了鬼身。
可看不清又能怎样，他是鬼的事实改变不了。程卿云为她戴上眼纱后，便主动后退，与步凡拉开距离。
烟花再起，点燃了区域的天空，带着人们美好的祝愿。
在绚烂的烟火光亮中，步凡仿若看到他红眸中深蕴着的情愫。但花炮太短暂，眼纱又太黑，深情与美好终只是昙花一现。
程卿云是鬼，却可以做青山师，步凡从未听过有哪位鬼是青山师的。这样重大的事情，为何她不知？
鬼王钦赐，第一巫术世家的人，没有知晓鬼籍青山师的权利？是消息有误？还是她已失去了这种权利？
步凡能察觉出对方除了师弟之责外，还做了分外之事。情感事，嘴巴不说，也会从眼睛里表现出来；眼睛披上外纱，也会从举手投足间展现出。
司步凡自认是个无情狠心人，世上一切东西都可利用。感情为何不可？只是用一下，日后会补偿的。
“都到这一步了，我也就坦白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早就怀疑你了。过去的接近，都是别有用心。”
“……”男子沉默一会儿了，步凡也不催促，只安静站着，奇怪晚风吹过，为何心在一点点下沉。
“别有用心？没有一丝感情……全是利用？呵呵。”程卿云声音冷得吓人，“惹怒我，不怕我杀了你？”
“也不算，”步凡轻抚胸口，继续进行激将法，“小生长得那么俊，我也是带有两份感情在的。这个答案满意吗？”
“少主不舒服吗？说出这些话，心里很难受吧。”
“谁是少主？我是你师姐。”
“哦？忘了。”他笑得无辜，向前走两步，“弄混了。今生不是这个称呼了。”
由人化鬼，便是新的一世吗？步凡来不及思考这个解释，因他“漫不经心”的靠近，心跳加速起来。
“那日山谷里，因着师姐送的小铃铛帮助，凡人的我被阴气环绕侵袭，若不是师姐神血相救，就要……”
“就要死了？”
“鬼已经是死过一次的，鬼死不叫死，叫湮灭。”
“哦，那你就要湮灭了？”
他摇摇头，负手而立：“就要暴露了。”
凡人被阴气环绕，阳气不胜阴气之攻，会被噬心而死；而鬼被阴气环绕，就像水中鱼被溪水润泽一样，除了更自在，没有什么弊端。
“既然什么都知道，还待在我身边做师弟干甚？”步凡狠下心一咬，唇角溢出不少神血，“鬼间派你来凡间干事，在司家待了四年。做什么事情要用四年？
我也猜猜……”
程卿云微微歪头，一副饶有兴致模样。
“你不会是喜欢师姐，不想走了吧？”
怎么会有女子这么直白又自信呢？真是……好理由，还以为她猜到了。程卿云浅笑出来，轻擡腿将二人间的最后一步填补。
“师姐真聪明。”
高高的城楼之上，两道黑影在月光照拂下，投射出多姿的剪影。天黑，眼黑，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敞亮。
不顾神血阻隔，程卿云将步凡拉入怀中，正欲俯身之际——“啪！”，巴掌声音响亮清脆，带着女子震惊的眼神，让他恢复了些理智。
司步凡一把扯下黑眼纱，直逼他红眸：“程卿云，你疯了！这是神血，你不怕疼啊！”
“师姐这是在，关心我吗？”男子轻轻擦去步凡嘴角血迹，白净脸面之上再无黑蟹子纹，桃花眼更深邃明丽。
步凡侧过头不让他碰自己，望向遥远深沉的天际：“走吧。人鬼两隔，不会有结果的。”
“不。”
“幼稚。”步凡回首望他，一身的清明。
“不。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
他边说边笑，红眸中泛着雾气，全无往日温柔治愈风度，这次换他后退转身，将手覆在脸上，遮盖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