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步凡眼前一亮,她扭头忘了眼程卿云,二人都在对方眼中发现星光。他点头,她轻笑:“夏夏,城防是不是很严……街上是不是有很多士兵在巡逻。”
“嗯。”
楚夏一脸疑惑,此刻困意全无:“所以……,你离我们很近吗?”
“挺近的,我也在白守山。只不过,我们差的不是空间距离。”
镜中温婉少女眉头轻皱,嘴唇轻启,却未说一字。不是空间距离,那难道是……
镜子那段,司巫师眼神深邃:
“我们之间,差了一年。”不是空间距离,是时间距离。
牢房中陷入短暂的沉寂,旋即那段的轰乱通过巫镜传至一年后的这里。
传送符可以扭曲空间距离,也可扭曲时间距离。前者更为常见,但不代表后者没有。司屏丢失时,司步凡也考虑过这个可能,但因为可能性太小而否定。
最不可能的成了最可能的。一年前,她在白守山捡到司屏。他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知道。
脑海中滑过风沙,干旱,烈日之景,那年的风沙很大很大,大到她看不清街边的孩子。
曾经努力忽略掉的回忆在此刻慢慢忆起,司步凡黯淡了眼神,声音缥缈,几乎融化在西北的冰夜里:
“我,会带你们出来的。”
——
鬼影被推搡着打开那厚重的大门,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望着红纱帐中模糊却曼妙的睡颜身姿,她轻颤着手送来风铃声。
“何事?”
鬼王大人被从睡梦中吵醒,一脸不耐烦。鬼侍满脸惶恐,嘴中连连罪过,瞥见殿下身旁还有一人,心道谢天谢地,慌忙离开赵平鸠寝宫。
“殿下,深夜前来,当是急事,鬼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帐中那男子快速从她身侧离开,如流水般的头发披在身后,一脸淡定。相比于赵平鸠睡得不知天翻地覆,余尚眉眼间疲惫与清醒并存,清冷的眸子从她身上划过,仍旧不发一言。
“嗯?今夜也不睡?”
赵平鸠强硬睁开眼,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便知又是老样子。事后的睡觉是种享受,那轻盈飘荡之感,犹如让灵魂悠然浮于海面上。
他居然不愿意。也就自我赌气,自讨苦吃,自己受罪吧。赵平鸠一声冷哼,不管那冰木头,自顾穿衣绾发,向大殿外走去。“你跟着我。”
凌霄殿仍旧闪亮异常,从昏弱的环境走出,赵平鸠有一丝眩晕,登时立在原地。待适应这永亮环境后,又继续向红色帷幔处的水晶龙椅处走去。
看样子,那男子应当是她的侍从,主子不舒服,下人居然无动于衷。
司步凡不免多看了那男子一眼,可惜他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是何人,只叹气质独特。这般想来,定是不愿屈身做侍从的样子,也是有一番傲气在身上的。
“深夜打搅殿下,步凡内心惶恐。但确有要事,不得不来此。”
赵平鸠没有说话,司步凡会意,继续将近几日的情况总结了一遍,待最后提到楚夏和司屏时,那有傲气的侍从身子微动一下。
“你深夜找我,便是为了司屏,为了回到一年前,为了……你的私事?”
“此事有蹊跷,我最近的倒霉事都离不开白守山,如今为了找司屏,甚至要回到一年前。”
“既是局,为何还要跨入?”赵平鸠浅笑起来,饶有意味的望着余尚的脸色,继续回复她:
“白守山一事,连累了多少人。有些人啊,连命,都没了。你如今还要跨入这个局。”
这话听着带有劝诫性,又有着坚决的拒绝:“那楚夏和司屏就留在过去又如何?你去救,还有危险。要我说,换个新的养子,新朋友,不好吗?”
“有考虑过。”司步凡笑得亦正亦邪,“联系不上他们时,我便暗下打算,有过放弃。不过,若他们在过去,我倒也可以做一些别的事情,比如,查查白守山事变上,那多出来的三万名单。”
顺道查查青山多梦是怎么回事。赵平鸠暗自接上她的打算,表面上始终是那副模样。她现在是明白程卿云打得注意了:
估计程卿云早就得知司屏楚夏去处。他提前向她施加压力,告知青山梦有异。
她即便当时犹疑不决,也会于第二次请求后同意。果真是养在她殿里的鬼,对她如此知晓。知晓她容不得鬼界有异。
“回到过去,即便找到了真相,也改变不了那三万人已经离开的事实。他们即便死得冤,也不可再起死复生了。”
万物生死有序有定则,她虽是鬼王,却不得随意行之。说到底,天下再有权势之人,也要遵守这世间定律。
赵平鸠缓步从龙椅上走下来,行动间,浮光锦外衣摇曳生辉,万千白花自她衣服上外阔开来,化为强劲之风向司步凡逼近。
“传送符给我。”
回到过去,与此人相关的凡间事将会定格,这也是司步凡选择深夜前来的原因。凭借叶年谷对她的怀疑,明日审讯时,不一定又出什么事情。待审讯过后再找楚夏司屏,只怕是……奢想。
赵平鸠将未启用的符纸拿在手中,顷刻间,她周身的万千白花化作银光注入符上。
一红一绿裙摆皆被狂风吹起,待施上法力后,大殿内的空气才逐渐平静下来。她伸手将符纸又还给司步凡:“你可带一人回到过去。这个“人”已经为你选好了。”
红衣鬼王转身,缓步向龙椅走去,司步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那孤傲的下人。感受到注意力袭来,那下人不再遮掩,缓步转身,正对上司步凡目光。
良王!他化了鬼!他成了赵平鸠的……下人!他要回到一年前,他也要参与救楚夏?!
有人震惊,有人隐忍,也有人笑容满面,好心送祝福。
“殿下。”女子叫住她,赵平鸠回身,一幅侧耳恭听样。
“敢问殿下,我身上的伤,也是你刚刚帮忙恢复的吗?”
司步凡“黑衣”外印着一片浓厚的血迹,她撩起裙摆,展现出受伤的右小腿。
红衣鬼王盯着那“黑色”裙摆看了片刻,周身无端生出的劲风吹动随意散落的发丝,不说话时,就这样站着安静着,静谧又美好。
她面容看着只有十八九岁,等到他们都离世后,她还会这么年轻,永远年轻。步凡正思索时,鬼王柔媚声音幽幽传来:
“是你的神血帮助,它有疗愈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