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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跳(2 / 2)

明明刚刚是那三个人来挑事儿的,他们出车祸了又与她何干,但就是感到难以言喻的后怕和不安。

或许是因为刚刚起了冲突,总觉得自己也有责任。

周樟园慌忙就往外去。

顾云行何尝不是一样想法,跟在周樟园后面也跑了出来。

车祸现场就在前面不远的马路口,地上一滩浓稠的血水,渗进水泥地缝,在白烈的光线照射下发出刺鼻的血腥气味。

一辆摩托车翻倒在路旁,四周围拢着吵嚷的人群。

周樟园和顾云行赶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达在抢救了,旁边还有辆警车。

周樟园推开前面的人群硬挤进去,旁边的人骂骂咧咧。

进到里面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抱着一条腿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叫唤,撕心裂肺,而那条腿……已经断了……

正是刚刚在快递站闹事,被顾云行踩在地上的那个。

而另两人也趴在他旁边哭,坐在地上,毫无形象,毫无希望。

三个成年人,可能四十多甚至五十多,就这么毫无办法地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泪流满面,那三张褶皱的脸像要被太阳烤化掉。

周围人看戏似的说,太惨了。

想伸手的人很多,可,能伸手的很少。

周樟园看到医生在给地上的人紧急包扎,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立马就被浸红。

医生大叫着不要动!让人把担架擡过来。

那人口齿含混,救命稻草般拉住医生的白袍,费力地发出一声:“救救我,求你,求求你医生。”

医生安抚他:“你不要怕!我们会救你的!你听话!放松!会没事的!”

给他打了一针镇痛。

那人哽咽着,一声流血的嗯。

周樟园看到,他眼角流出的泪光,被擡上担架时,他仰着头,那泪光在各种角度反射刺眼的白光,像能发出声音,把那一声声痛苦的求救一次次无声地播放,随着阳光洒遍全世界。

她其实已经想到了,他们要找的那位姑娘,是小满。

他们不是来要钱的,他们也不是混混。

记得小满跟她说过,自己家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叔叔伯伯世世辈辈都在那道山沟里,只有她走出来了。

小满喜欢读书,是个安静的女孩子,家里人也很宠她,进城的时候会给她带回市面上新的打折书籍。

每逢佳节,小满都会给家里寄很多吃的用的,她从来不说,可是她是惦记着这些家人的。

就像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保护她一般。

那滴泪,折射出一个虚幻又真实的画面。

也是在这样一个热烈的初夏开始,小满读着书里的世界也想要自己去看一看,那些家人却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但姑娘喜欢,那就让她去,在路口,那辆进城的破旧车子上,他们会对她说,去吧,姑娘,如果有人欺负你,千万告诉我们,我们马上就赶过去。

他们不是刻意做坏事,只是在山沟里待久了,不知道外面世界的规则,也不信任外面的世界,只是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最野蛮的方法,去找回家里的小姑娘。

有时候大人他们,对这个世界也不熟。

就像周樟园她自己一样。

她看着那双痛苦的眼睛,被里面的情绪紧紧慑住。

人在意外灾害面前真的好无力。

人已经被擡上了救护车,医生叫着:“家属呢!家属!你们两个家属跟我走!上车!”

那两个人便跟着爬到车上,局促地缩在一小块地方,连抹泪都不敢大声,只能把悲痛往心里咽。

他们不习惯。

陌生且未知,让他们胆怯。

和先前的气势汹汹判若两人。

周樟园脚下微动,却又止住了。

不关她的事,她也没能力管他人。

可是下落不明的小满,那双在阳光下渗血的眼睛,救护车关上时望过来的渴求的目光……

周围的人渐渐散了,周樟园还站在原地,独自面对一圈逐渐干涸的血水。

理性的阀门被冲破。

她被情感淹没。

始终无法坐视不管。

擡起脚正要追去,胳膊被人扯了一把。

回头看,是顾云行。

周樟园用力甩开他,十分烦躁:“你干嘛!”

她现在没有心思应付他!

顾云行也带着火气地反问道:“你要干嘛?你就这么跑去追?”

他讽刺:“等你跑到,什么都结束了!”

“那你能怎么办!”周樟园不讲理地朝他吼。

顾云行根本就不想管,此刻转头回家对他最好。

但是如果周樟园都觉得自己有一点责任,他也撇不清干系。

人是他打的。

在那个人遭遇这种灾难前,最后经历的正常人的生活,是被他踩在脚下。

他自己都喘不过气。

他最近总是接二连三地做出这种事。

回家什么都不干,也能惹事。

他也烦躁、疲累、负重到厌倦一切,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听。

但是都做不到。

周樟园的大吼让他也忍不住了,爆发似的站在大马路上和她对吼:“你不知道动脑子吗?!打个车不行吗!”

“那你打啊!你骂我干什么!”周樟园锤他,用力地打在他身上,把委屈和郁闷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我哪句话骂了你!”

“你就是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