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秋老爷子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才是你的家?”
“外公你早点休息,”他不想再吵,径自忽略,转而又冲傅老两口道,“阿爷阿嫲,你又早啲休息,过两日我再返嚟陪你。(爷爷奶奶,你们也早点休息,过两日我再回来陪你们)”
说完,他还冲着秋熹苓的方向摆了摆手,便一点没犹豫地离开了。
回到公寓,一片漆黑,陶青梧已经上床休息,懒散肆意的姿势好似完全没想到他会回来。
他躬身揿亮了床头的台灯,床上的人睡得不沉,被这轻微的声响惊醒,反应过来后一脸诧异地盯着他看。
“我回来,你很惊讶?”他问。
陶青梧腾地坐起身,语调带着醒后独有的黏糊,“不是,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持续走动着,指针落在快十一点的位置。
傅庭肆收回视线,边扯领带边不疾不徐地说:“接着睡吧,我去洗澡。”
话虽这么说,可是陶青梧哪儿还有睡意,更何况这人直接光着膀子就进了主卧的洗手间。
听着远处淋浴砸在地砖上的水声,她仿佛都能嗅到洗发水和沐浴乳.交织在一起的淡香。
隔着夹丝玻璃又看了会儿,她转过去屈膝侧躺着,没多久眼皮慢慢耷下,直到一旁的床面微陷才朦胧睁开了眼睛。
傅庭肆上半身裸.着,仅穿了条冰丝竖纹睡裤,掀开鹅绒被一进来就揽着她的肩抱入怀中。
陶青梧身上的吊带睡裙袒着香肩,很轻易就感知到身后这人滚烫的体温,背脊霎时绷紧,完全不敢乱动。
察觉到她异样的情绪,傅庭肆怔怔盯着她的后脑勺,无奈勾唇,“知道你明天要早起,不碰你,就抱一下。”
她没搭腔,也没再防备着,浑身放松下来继续酝酿睡意。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间那原本搭在她肩上手慢悠悠挪到了她的腰侧,而后没再有任何动作。
傅庭肆头一回没兴致,脑中一直在想今晚在秋榭园发生的种种。
能让爷爷奶奶如此兴师动众地从港城来京市,想必联姻这事确实没那么好解决。
往常相亲不合适随时可以一拍两散,可联姻关联了许多世家门户,硬碰硬显然不是聪明的做法,只能找别的突破口。
他不由皱起眉,怀中的人突然转身过来又往深处埋了埋,拂在他锁骨处的呼吸仿佛带着经久未散的馨香,让他睡意渐渐袭来。
长臂一伸揿灭台灯,周围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摸索着在陶青梧的额间落下一吻,闷了良久的心情很快释然,情不自禁就将眼前这人又抱得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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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誉集团的员工食堂在业内是有名的豪华和精致,不管是在装修布局还是饭菜饮品。
有独立的聚餐包间还有社恐人士的小单间,一到饭点这里几乎聚集了全公司几千名员工,但由于囊括了世界各地的所有特色美食,窗口多到根本不需要担心排队太久的问题。
陶青梧跟着设计师忙完打版才下楼,两人口味不同,一入食堂就分道扬镳了。
她点了份重麻重辣的荠菜猪肉抄手,又顺手拿了盒蜜桃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十几层的高度,能俯瞰一整片商务中心区,繁华热闹,人潮如织。
沉在热汤中的抄手正冒着热气,蒸腾着浓郁的香味,陶青梧用汤勺捞起,还未递到嘴边,一抹阴影朝她压来。
一开始她没在意,自顾自地吃着饭,还是周围突然变得嘈杂的气氛吸引了她。
倏一擡头,她与坐在斜前方的人撞上视线,傅庭肆面前的餐具乃至吃食都和她一模一样t。
陶青梧眼睛一亮,被吓到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入职快两个月她从未在员工食堂见过傅庭肆,有的时候还会被叫到次顶层的办公室跟这人一起用餐。
她动作滞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垂头专心吃饭。
谁知傅庭肆竟端着餐盘到了她面前的位子坐下,这一举动让周围的人都不禁睁大了眼睛,然后又装作无事发生移开目光。
两个人之前约定过,除却上下班,在公司就当不认识,陶青梧不想别人以为她是走后门过的面试,更不想别人因此而忌惮她。
她刚准备起身,傅庭肆伸手按住她的餐盘,轻哂一声,“吃个饭而已,怕什么?”
“我们说好的。”她压低声音悻悻道。
“知道,”他将视线撇向窗外,“这里风景好。”
陶青梧无奈,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一口一口地吃完了一整份抄手,临了了又在纠结要不要等对面的人,就算不等那要走是不是也得打声招呼。
幸好,林秘书从不远处走来,立在傅庭肆的身旁,“四董,盛小姐来了,在办公室等您。”
半刻,傅庭肆吃好后从餐桌中央抽出张乳霜纸拭嘴,面上表情没变,仅“嗯”了一声,而后朝陶青梧递了个眼神。
她点头,看着这人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员工食堂,周围霎时又变得活跃起来,许多人不再似之前那般收敛,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满是探知。
如坐针毡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她迅速收好所有东西,将餐盘放在收纳处就急匆匆回了办公室。
饭后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服装部一整个办公区都很安静。
陶青梧从身后抽出抱枕放在桌上,刚埋进去忽地想起方才林秘书说有位盛小姐在办公室等傅庭肆。
不怪她会好奇,因为以她对傅庭肆的了解,这么久以来好像除了她还未有其他女士能在无人的时候自由出入他的办公室。
她腾出一只手摸过手机,试探着给傅庭肆发了条微信。
【我能上来找你吗?】
次顶层办公室内的傅庭肆收到消息时,刚和一旁沙发上的盛怀宁聊完,还算愉快。
他瞥了眼茶几上亮了一瞬的手机,拿过匆匆回完就起身与盛怀宁道别。
两个人的手在空中简单搭握,还未松开办公室的门就从外边推开了。
盛怀宁微诧,一双眼在傅庭肆和陶青梧之间逡巡着,低笑出声,“呢位就系你女朋友?好靓。(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好漂亮)”
傅庭肆稍怔,而后点头。
“好嘅,我走先嘞,听日见。(好的,我先走了,明天见)”盛怀宁从沙发上拎过包,从陶青梧身边经过时再次莞尔一笑,流下一缕浓郁的花果香。
陶青梧的视线跟得紧,直到那抹淡粉色的身影彻底消失都没想着收回。
薄如蝉翼的纱质连衣裙,齐腰的长卷发,还有简单精致的妆容。
真的好漂亮,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既然自己都上来了,还用得着询问我?”傅庭肆用专线呼助理进来收拾茶几上的瓷杯,语调很平,摸不透情绪。
陶青梧懵着,也不明白自己怎就鬼使神差地跑了上来,只好张口胡诌:“我可以在你旁边的休息室睡会儿吗?”
傅庭肆显然不信,“你去楼上岂不是更方便?”
她心里长叹一声,语气委屈着,“我就是想见你了。”
话毕,傅庭肆唇角微挑,睇她一眼,擡下巴示意她进去。
陶青梧逃似的进了休息室,擂鼓般的心跳声良久才平复下来,从刚才所看到的情形,应该只是很简单的合作关系。
可是那个女孩子看她的眼神又实在耐人寻味,跟傅庭肆最后说的那几句话语气也很奇怪,可她又偏偏听不懂。
怪异的情绪在全身各处横冲直撞,她不再想了,闭眼假寐。
外间的傅庭肆根本闲不下来,应下忽响的敲门声,林秘书缓步走近。
傅庭肆看着手上的文件,头都没擡。
林秘书一句话惊到了一分为二空间里的两个人,“董事长,陶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