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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等待(2 / 2)

雷锤猝不及防被他往前一带,那铁塔般壮硕、穿着愚人众制服的庞大身躯顿时像一堵墙似的,结结实实地挡在了白晨前面,遮住了老板全部的视线,也把老板那句呵斥硬生生堵回了喉咙里。

老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表情惊恐僵硬、穿着愚人众军服的高大壮汉,又看看地上投下的另一个明显矮了一截的影子,张着嘴,彻底懵了。这……这什么情况?

白晨则从雷锤那宽阔得像门板一样的后背后面探出半张脸,对着柜台方向露出一个极其无辜的笑容,声音清脆:“老板,两杯冰镇‘沙海熔金’,最烈的。”

白晨根本没理会身旁那个浑身僵硬、脸色煞白的“挡箭牌”。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起自己那杯冰凉粗糙的陶杯,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就灌了下去!

“咕噜……咕噜……咕噜……”

喉结滚动,清亮液体顺着脖颈线条滑下的声音,在嘈杂的酒馆里异常清晰。

那架势,不像在品味昂贵的烈酒,倒像是沙漠里渴了三天的旅人终于见到了绿洲

。辛辣、灼热,带着某种粗糙谷物发酵后的野蛮香气,瞬间顶了上来,霸道地冲刷着口腔喉咙,最后在胃里燃起一团暖烘烘的火焰。

“哈——!”一大口灌下去足有半杯,白晨才猛地放下杯子,长舒一口气,脸上瞬间绽开一种纯粹的、近乎孩子气的满足笑容,连带着眼睛都亮了几分,“爽!”

他毫不在意嘴角溢出的几滴酒液,伸舌头随意舔掉,动作带着点野性的随性,仿佛刚才那灼烧喉咙的痛苦和此刻的畅快淋漓本就是一体。

这场面,落在任何一个不明就里的顾客眼里,只会觉得荒诞又好笑。

柜台后面,大胡子老板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看看那个穿着须弥长衫、脸蛋年轻得过分、此刻却像饮驴般豪饮烈酒的“少年”。

再看看少年旁边那个缩着脖子、坐得笔直、穿着愚人众军服、壮得像头成年牦牛却连大气不敢喘的雷锤士兵……

老板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一个念头:这怕不是一对父子吧?儿子年纪轻轻就被爹纵容着染上了酒瘾?可这气质……这氛围……怎么看怎么别扭!

年龄?老板的猜测如果被白晨听见,恐怕能让他当场笑喷。

那个正举着杯子准备灌下剩下半杯“沙海熔金”,脸上还带着畅快红晕的“少年”,灵魂深处沉淀的岁月,恐怕比须弥城最古老的那棵圣树还要悠长。

时光在他身上冲刷了无数个轮回,留下的只有深不见底的沉淀和偶尔流露的、与外表截然不符。

他见过很多的神魔陨落,一口烈酒带来的短暂刺激,不过是漫长无聊里一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而他旁边那个坐姿僵硬、额角冷汗涔涔、眼神惊恐地飘忽的壮汉呢?雷锤前锋军,编号…大概是某个序列下的炮灰。

他今年才多大?二十?顶天了二十五?在提瓦特这片广袤又危险的土地上,这点年纪和阅历,稚嫩得如同刚抽芽的嫩草。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被强行拽进了深渊的阴影和愚人众的铁血体系里,此刻更是被一个他认知中如神魔般恐怖的存在……逼着“陪酒”?

父子?这年龄差要是倒过来写,才勉强沾点边。

白晨可不管老板内心如何翻江倒海,也不在乎雷锤那快要崩溃的心理防线。他举起杯子,轻轻碰了碰雷锤面前那杯纹丝未动的“沙海熔金”,发出沉闷的“哆”一声。

“喝啊。”白晨的声音带着点酒后的微醺和不容置疑的命令,“愣着干什么?嫌我请的酒不够格?”

雷锤浑身一哆嗦,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他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又看看白晨那双此刻带着笑意、深处却毫无温度的眼睛。

拒绝?他想都不敢想!这位大人喜怒无常的手段,军营传说里可描述得栩栩如生!

他颤抖着手,极其笨拙地捧起那只对他而言过于小巧的陶杯,杯沿差点磕到自己的门牙。他闭上眼,像是赴死般,咕咚灌了一大口下去!

“咳!咳咳咳——!”辛辣狂暴的酒液瞬间点燃了他的喉咙和气管,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眼泪都飙了出来。

这动作引得旁边几个醉醺醺的酒客投来嘲笑的目光。

白晨看着雷锤那狼狈不堪的样子,非但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景象,愉悦地低笑出声,肩膀都微微耸动。

他自顾自地又灌了一口自己的酒,辛辣的味道似乎也因此变得更加“美妙”了。

昏暗的灯光下,年轻的“少年”笑得恣意畅快,而他对面那个比他强壮数倍的成年士兵,却像只被推到餐桌前的受惊羔羊,在燃烧的烈酒和更恐怖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这强烈到扭曲的对比画面,无声地嘲弄着“年龄”这个表象的一切定义。

酒杯碰撞的轻微声响里,流淌着无法言说的荒诞与隐秘的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