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也许是拐卖年轻男性去贩卖器官呢?”沐青雅颤抖着问。
“那更不可能。”白晚秋看着一脸虚样的沐予明,说:“沐予明又不是沐子归,他有急性支气管炎,虽说没有三天两头病倒,但也是打个篮球就打虚了,要我是人贩子,我都看不上他的肾。”
一旁面色苍白的沐予明很想为自己辩解,但是发现白晚秋说的都对,并且自自己现在完全没有力气说话,于是两眼一翻,任她说去了。
“而且……”白晚秋沉默片刻,才继续说:“他们的目标不是沐予明,而是沐子归。”
这句话让沐青雅的颤抖都停了片刻,一旁的宁致远赶忙问:“为什么?”
“如果是绑架,绑匪应该做过充分的调查。”白晚秋指着沐予明,说:“第一,沐予明因为戴着口罩,没有露出下半张脸,只露出了眼睛,而恰巧他和沐子归的眼睛都是遗传您,再加上一样的发型,乍一看很容易认错。”
“第二,沐予明今天只穿了件黑T和球衣,没有明显的穿衣风格,但是他平时不会打篮球,会打篮球的是——”
沐青雅颤抖着尖叫:“是子归!”
沐予明平常都窝在家里打游戏很少出门,只有沐子归会和高二明天班的同学联络感情,叫上章珛他们去打篮球。
其实也不在意料之外。
她沐青雅,除了是一中校长宁致远的妻子,沐子归和沐予明的母亲,还是【沐氏商贸】的顶头大老板,被人戏称为纵横商界、有钱有权的铁娘子。
这些年她的生意伙伴和朋友人脉跺跺脚江南能抖三抖,但是她的仇人也能从江南排到京城。
因为她做事不留后路,极其容易在路上被捅刀子,所以她格外害怕自己的孩子也被牵连。
特别是沐子归,作为【沐氏商贸】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和沐予明不一样。
沐予明死了,沐青雅只是死了个儿子,而沐子归死了,沐青雅再也无法培养出下一个沐子归。
拐卖和绑架有什么区别呢?
大概是拐卖是随机的,躲过这一次,就是躲过这一次,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
但绑架不是,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暗处窥视着你,正寻找机会掐住你的咽喉,只要没有找到幕后之人,就永远不是个头。
沐青雅颤抖着打电话子归:“子归!你快回家!”
“你弟弟差点被绑架了!”
“不,等等,你在哪?我们去接你,他们的目标是你!”
—
沐予明一回家就窝房间里睡着了,只留沐青雅和宁致远在楼下。
刚打开门进来,沐子归就被沐青雅抱进怀里。
她颤抖着说:“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哪,也不让我去接你。”
“学长就在旁边呢,我不想让他担心。”沐子归笑着说:“而且我散打七段呢,当初你让我学散打不就是为了防拐防绑架吗?”
宁致远沉默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
沐子归问:“所以绑匪怎么说?”
“他们咬死了自己是拐卖。”沐青雅咬牙切齿:“我估计是他们的雇主有他们什么把柄,让他们咬死了不供出Ta,不然我开出天价,他们不可能不心动。”
沐子归垂下眼帘,拉着他们围着茶几坐在沙发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很危险。”宁致远沉声说道:“予明还好,不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但你不一样,你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而且高考之后就要去读大学,不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如果真的出事了很难搞。”
“要不然我带着他回京城,好歹京城是沐家的地界,你和予明先留在江南,等风头过去之后我们一家再团圆。”沐青雅扯了扯宁致远的衣袖。
“不行。”宁致远看着妻子,说:“你没有注意到那两个绑匪口音里带着京腔吗?如果让你们回京城,那叫羊入虎口。”
沐青雅一怔,她这些年一惹了太多的人,被她搞垮、收购、吞并的公司数不胜数,江南有,京城更多。
宁致远叹了口气,询问儿子:“子归,你怎么看?”
“嗯?”沐子归右手指节有节奏的敲击着左手腕骨:“嗯,沐予明其实也挺危险,如果他们抓不到我,很有可能退而求其次对他下手。”
“我建议送他出国。”沐子归摊开手:“舅舅会很欢迎他的。”
沐青雅眼睛亮了亮:“对啊,你舅舅在美国也不是白混的,再不把你们两个祸害寄给他,他真要混成北美财阀了。”
说着,她拿起手机就开始找联系人:“你的护照还没过期吧?算了,明天帮予明办护照的时候再说。”
沐子归垂着眸,谁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见他说:“我不想出国。”
听到这句话沐青雅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到了地上。
“胡闹。”宁致远皱起眉骂他:“这是你不想就可以的吗?”
“是啊。”沐青雅定下心神,连声附和丈夫的话:“子归,你不明白,今天他们敢光天化日之下绑架予明,明天他们也敢对你动手,这些年你妈在商场上得罪的人不胜其数——”
“妈,知道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吗?”沐子归依旧垂着眼,语气淡然地问。
沐青雅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什么牵扯到了这个:“什么?”
“我在等白晚风的回答。”沐子归擡起头,挂在下眼睫上欲落未落的泪珠终于滴落了,轻轻划过脸颊:“他差点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沐青雅看着沐子归,这似乎是沐子归懂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哭。
她张嘴几次,却什么也说不出。
她不说,沐子归便说了:“我答应过他的,我不会离开他。”
气氛瞬间僵持,最后是宁致远打破沉默。
“其它事我们都可以迁就你,你喜欢男人,想要跳级,甚至想要去变性都没问题。”宁致远沉着脸说:“但是我们不可能拿你的生命开玩笑。”
沐青雅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站了队。
白晚风是个很好的孩子,她也很喜欢,但沐子归是她的亲儿子,在小事上她可以更偏爱白晚风,但是在大事上孰轻孰重,已经分明了。
“巧了,其他事情我可以迁就你们,一天八个班,继承家业,练散打,都没问题。”沐子归伸手抹去脸上那一滴泪:“唯独这件事儿,没法谈。”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宁致远也急了,皱眉呵斥:“那个孩子就算千好万好,有你的命重要吗!”
“有!”沐子归提高声音:“他比我的命更重要!”
“你——”宁致远扬起巴掌,却在要打下去时看见沐子归的眼睛,收住了手。
宁致远有预感,如果他这巴掌打下去,那么他和沐子归的父子情分也算是尽了。
沐子归看着他,不躲不避,声音很哑:“打吧,我不会改主意的。”
空气寂静下来。
“糊涂……”宁致远收回擡起的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知轻重……不明事理,不知死活!”
宁致远第一次清楚地认知到,沐子归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站起来甚至和他一样高了,但是也没完全长大,不然也不会这样死心眼地要留下。
宁致远站起来:“雅雅,明天找人去帮予明办护照吧。”
“那子归呢。”沐青雅问。
沉默良久,宁致远才回头冷冷睨了一眼沐子归:“找到他的护照,绑也把他绑上飞机!”
看着他们上楼,沐子归脱力一般瘫坐在沙发上,过了很久才嗤笑一声,说:“果然,我们还是会闹到这一步。”
他在茶几下找到了医药箱,翻出医药箱里沐予明吃的头孢,他沉默着拆了几颗,握在手心里,又到厨房里找了一瓶红酒。
罗曼尼·康帝红酒,这是沐青雅最喜欢的红酒,口感没得说,味道也十分特别,馥郁醇厚,有腐烂玫瑰一般的发酵香。
沐子归走过窗户的时候,向外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和醇厚的酒香一样令人着迷。
他随手倒了一小杯红酒,就着红酒咽下一把头孢。
然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拿着还剩余一点红酒的高脚杯回到客厅,把头孢的铝箔药板塞进高脚杯里,又把高脚杯放在茶几最明显的地方。
会死吗?
……
Whocare呢?好像有谁会在乎一样。
他在乎的只是,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也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他自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爱人,却被他们剥去爱人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