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先生:我知道你带手机了,给老子接电话。
沐子归:“……”
这似乎是自他记事起宁致远第一次对他自称老子。
下一秒手机又震动了,沐子归立马接了电话。
“爸。”
“白晚风放弃保送名额的事情你知道吗?”宁致远单刀直入:“保送名额都快定下来的时候你们班老师突然说他要放弃京大的保送名额。”
“什么?”沐子归皱起眉,偏头看了一眼白晚风。
感受到目光的白晚风擡头和他对视,无声问他:怎么了。
“你放弃了京大的保送名额?”沐子归轻声问他。
白晚风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打算。”
沐子归把手机举到他的耳边,白晚风下意识问候:“喂。”
“啊,晚风啊。”宁致远温和的开口:“叔叔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放弃京大的保送名额吗?”
白晚风沉默片刻,垂眸思索道:“我打算报清大。”
“……”电话那头的宁致远静了好久:“好,把电话还给子归吧。”
白晚风把手机给沐子归,宁致远又隔着电话交代了什么,然后挂了电话。
沐子归眉眼含笑,但是不多,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有这个打算?”
白晚风也皱起眉,刚想说什么门口就进来一个人:“晚风,陶伟让你去办公室。”
“嗯。”
—
陶伟在办公室里焦躁地咬着指甲。
陶伟原本想利用信息差哄骗白晚风,说他这段时间的事情会影响到保送名额,再对上面的人说他是自愿放弃的,然后找一个符合条件的人卖名额。
两头骗,两头卖,在这种事情上真的很悬,但是因为白晚风曾经放弃过提前招生名额,所以放弃保送名额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也不算是头一遭。
但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在他接到年级组的电话前,沐子归先接到了宁致远的电话。
“报告。”白晚风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老师你找我。”
“白晚风同学,因为你这段时间造成的不良影响,关于你的保送名额——”陶伟刚想按照他编的借口往下说,白晚风却又开口了。
“老师,我想放弃保送名额。”白晚风声音有些冷淡,似乎不觉得有什么。
陶伟却直接卡壳了。
如果白晚风放弃京大保送名额,那么就真的如他所说空缺了一个保送名额,可以转让给符合条件的其他学生。
“还有。”白晚风看着他问道:“你女儿的病怎么样了?”
陶伟愣神了一秒,然后脱力般的靠在转椅上。
他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这件事的唯一受害人一定知道他动手脚了。
陶伟从前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有今天。
他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美玉无瑕,端着架子不随波逐流。
可是他不是美玉,清高不会让他饱腹,文人风骨不能让他的女儿病愈。
在女儿高昂的医药费下,他越来越偏激易怒,变成他一直厌恶的模样。
他曾经是和燕慧娟齐名的严师,虽然严厉,但却不会招致学生怨恨,不然他也不会评上特级教师的职称,使学校一再让步。
可是在负债和女儿的强压下,他已经变成了连曾经的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恶心嘴脸。
“发了病危通知,但是医院已经申请到了药,只要再撑一段时间就好了。”陶伟捂住自己的脸:“只要再撑一段时间就好了。”
白晚风点头:“那么医药费够了吗?”
“够了。”陶伟自嘲笑了笑:“完全够了,除了医药费以外,还可以还上一部分的债务。”
“嗯。”白晚风又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应该没事找我了吧?”
陶伟动作一顿,猛地擡头看他:“你……”
白晚风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外走。
他还没有大度到被人阴了还要笑脸相迎的地步。
“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安安……”
“谢谢……”
—
“27号要去百日誓师,前一天是不是要开家长会啊?”
“应该要吧,这不是一中传统吗?”
“我妈那天好像没有时间。”
“就你那小破成绩,还想你妈来开家长会?别到时候是,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
晚自修课间休息的时候有人聊天。
白晚风突然感觉自己的校服衣角被拉住。
楚言楠拉着他的衣角委屈巴巴地说:“哥,我妈不能来开家长会。”
“嗯……”白晚风放下笔沉思片刻:“那怎么办?我妈最近也不知道去哪了。”
“要不你帮我开家长会?”楚言楠眨巴眨巴眼睛看他:“然后下午我们去给晚秋晚童开家长会。”
坐在楚言楠后面的沐子归转笔的动作停下,微笑着看向侧过身的楚言楠:“其实我也不介意替你开家长会的。”
楚言楠斜睨他一眼,冷笑一声,然后——
扑进白晚风怀里?
“哥!”楚言楠抱着白晚风的腰,指控道:“坐我后面那个憨批玩意想给我当爹!”
“操!一言不合就找家长,三岁小孩都没有你这么幼稚!”沐子归纯属被他的无耻给惊到了。
楚言楠抱着白晚风的腰继续耍无赖:“那又怎么样,看看我哥是帮你还是帮我。”
沐子归伸出左手去拉白晚风,也露出一副受委屈的小表情:“晚风哥哥,我想跟你一起去给晚秋晚童开家长会。”
不就是装可怜吗?搞得好像谁不会一样。
“靠,沐子归你现在是茶香四溢啊!我要吐来了!”说着,楚言楠做出一副想吐的表情。
沐子归有意无意地拿左手手心的伤疤蹭白晚风的手。
粗糙的皮肤在他的手上蹭过,有一种麻麻的感觉,白晚风神情微动,然后……
抽起旁边的试卷,卷成筒,先给楚言楠来一个爆头,再给沐子归来一个爆头。
“你们还是小学生吗?现在小学生都不喜欢认亲戚给别人当爹了。”白晚风灰蓝色的眼睛半眯着,看着两人捂住脑袋:“还想给我当爹,你们能耐。”
“……”我们没有QwQ。
—
下了晚自修回家,林珂刚关上门就听到他妈欢欣的声音。
“回来了!你还记得我说的保送名额的事情吗?”林母抓着他的肩膀说:“我和那个老师谈好了,这个名额一定是你的。”
林珂被抓得有些疼,下意识挥开她的手,片刻后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什么?”
他这样问,但是激动得林母并没有给他回答,只是兀自打电话给亲戚朋友报喜。
林珂摸了摸发疼的肩膀,一时间脑袋空空。
说他不高兴那绝对是假的,保送名额,那可是京大的保送名额,可是全国学子的梦寐以求,天大的好运砸在他头上,祖坟上都不能说是冒青烟了,看见那黑烟了没有,他祖坟上烧的。
可是在兴奋之下,却是暗藏的不安。
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就此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