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明白。”
岑奶奶看着他,叹了口气。
是个人总有感情,不过是轻重的区别。
白晚风就是一个极其重感情的人,别看他冷心冷情的,好像那劳什子清冷禁欲的高岭之花。
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对于失去和离开都是极为偏执的。
但是人哪有不走的呢?万事总是过犹不及的,哪怕是感情。
重感情是好,但如果成为了执念,也就成了命中劫。
楚言楠是白晚风心头的一大心病。
白晚风害怕失去不是因为他,但是他的不辞而别,却是实打实的加重了白晚风的心病。
—
白晚风回到302,年仅十一岁的白晚童看见他立马红着眼睛和鼻头扑上来:“哥哥!晚秋不见了!”
“什么。”白晚风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想要听个真切。
白晚童抓住了他的衣襟:“晚秋不见了!”
白晚风瞳孔颤抖,他听得真切,他没有听错。
提高班比普通班早15分钟放学。
白晚童在校门口等了白晚秋半个小时,却只等到门卫关门。
白晚童不相信白晚秋会丢下她自己先走,于是翻墙进学校,又跑回校门外,再跑回家,但是一路上都没有找到人。
于是从小和姐姐形影不离的白晚童终于确定——
白晚秋不见了。
后面的记忆也许是因为不愿意记起,所以都很模糊,模糊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只记住了几个片段。
夏薇抱着他,眼睛已经哭肿了:“猫儿,你听着。”
“这不是你的错!我已经失去楚楚了,不能再失去你和晚童了!”
“我已经报警了,现在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白晚风哄白晚童睡着后坐在电脑前,他黑了街道的监控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播放,接到监控、车站监控,甚至是车站系统。
他误打误撞闯进了暗网一战成名,成为暗网上呼风唤雨的kg,暗网也开启了d的恐怖统治时期。
而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白晚童救下了被前男友报复的苏沫,白晚秋死里逃生得到了“白玉”的代号。
两个月的浑浑噩噩,白晚秋最后竟然自己出现在了家门口,只是对于那两个月的事情闭口不谈,问急了只说是自己离家出走。
白晚秋目眦欲裂:“是我自己要离家出走的!我受不了那个女人!受不了这个扭曲的家!不行吗?”
白晚秋从来没有这么情绪激动的时候,因为她觉得歇斯底里太难看,觉得面目狰狞太难看,觉得泼妇骂街太难看,觉得这三个词语都是形容夏薇的。
但她终究还是个孩子,没有成年人的体面。
“我不信。”白晚风温和地看着她:“你离家出走不带我可以理解,但是连晚童都不带,我不信。”
白晚秋好像这才回过神来,面容呆滞了几秒,然后扑进白晚风怀里哭:“对不起,哥哥,我好怕……”
白晚风回到学校之后就拒绝了老师说的和培优生一起补习的提议,天天去接妹妹放学。
虽然妹妹已经回来了,但他还是会时常去翻道路监控,然后他发现有人一直在跟踪他。
监控里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淋着雨,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直跟在他身后。
白晚风看了很久,或许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竟然莫名其妙感觉到了心痛。
他往前翻,想要知道那个少年跟踪他的原因,发现那个少年跟踪他的原因,可能仅仅是因为一个回眸。
仅仅因为某一天,他似有所感地回头和那个少年对视,自此他的身后就缀了条尾巴,知道这件事的白晚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这样他一个人走在路上也不孤单了。
他可能也是脑子有点问题,任由那个少年跟踪了他一年多,还把跟踪当陪伴。
十四五岁,他们都有一点莫名其妙。
有一次那个少年又一次傻乎乎的站在街上淋雨,白晚风看见他被雨淋湿直勾勾看着自己的样子,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种“他嫉妒我”的荒谬感。
他第一次主动帮陌生人打伞,只是那少年推开了雨伞,他们两个人一起暴露在雨里。
看着那少年眼里的恶意格外明显,看清楚的那一瞬间,白晚风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同情。
算了,他连同情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在接到妹妹之后,他又给那个男生第了一次雨伞,他把伞给了这个没有人等的可怜小孩。
少年乌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灰蓝色的眸子,没有好奇,没有害怕,没有逃避,只是迷茫地看他,像是不解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那个少年没有打伞,而是抱着伞跟了他一路。
“哥哥,有人一直跟着我们。”走进佳人巷的时候,白晚秋扬起笑脸和他说。
“我知道。”白晚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回头,目光穿过灰蒙蒙的雨幕,看着那个不远不近抱着伞的少年。
隔着雨幕,两个人对视。
白晚风第一次发现,这个一直跟着他的少年还挺好看。
后来晚秋晚童小升初毕业,他不会再经过那条街道了,正当他以为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
“学长,你的伞。”
在他回学校拿初中毕业证的时候,少年把伞捧到他面前:“我是八6班沐子归,昨天谢谢你的伞。”
后来白晚风高一,沐子归会每天“凑巧”遇到白晚风,将曾经那见不得人的“跟踪”变成了明面上的“陪伴”。
“学长,我说不定可以提前招生和你同班。”初三刚考完提前招生的沐子归笑着问白晚风:“你期待吗?”
白晚风看着他,笑:“我拭目以待。”
白晚风期待。
只是后来,沐子归的提前招生名额被他爸亲自取消,沐子归以当时的最高分无缘提前招生。
这就是一直是沐子归的遗憾:差一点点,他就可以和白晚风同学三年了。
而他不知道,白晚风也在遗憾。
因为无比期待,所以无比遗憾。
后来高二有一天,沐子归想要测试一下白晚风对他的态度,于是躲在人群之中,看着白晚风在出校门时犹豫的回头。
那一刻,沐子归欣喜若狂,只是下一句话让他此刻的欣喜都变成了笑话。
“和阿楠一样啊,走得一声不吭。”白晚风垂眸,眼里情绪莫名。
“学长!”沐子归拉住他的手,笑得人畜无害:“学长,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沐子归在长辈口中名誉良好是有原因的,比如现在他不会问一些类似于“阿楠是谁?”的愚蠢问题。
而是问——
“学长,我们是朋友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那就是。”
“那我们拉钩。”沐子归伸出小手指,人畜无害道:“拉完勾我们就是朋友了。”
“如果你真的觉得这有用的话。”白晚风陪他幼稚了一回。
沐子归以为楚言楠是白月光,但这其实是不对的。
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不仅是因为未曾得到而变得格外美好,也因为那是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冲破黑暗的一缕光。
白月光之所以温柔,之所以皎洁,之所以神圣,都仅仅是因为那个夜晚里只有月光与他为伴。
楚言楠不是白月光,沐子归才是。
每个少年的身边都有一束光,也许不是最亮的,但是最近的。
当远处的阳光找不到深渊里的玫瑰,月光在此时异常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