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晚童把门打开了。
就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夏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尖叫着手肘往后一拐,打中了白晚风的肚子。
那一下来的太重,碰撞发出闷响。
白晚风吃痛的闷哼了一声,但就是不放手。
洪黑吓坏了,他和毛荣上去把夏薇给拉住。
“有话好好说呀!”毛荣扣住她的肩膀?“夏姐,人街坊都在呢,你看咱冷静点行不行?”
“你们都帮她说话,由着她拿乔,看我不打死她。”夏薇双目赤红,一个劲的往白晚秋那边冲。
白晚风吃痛的捂着肚子:“妈妈,等会儿我给你转钱,你去打麻将吧……”
洪黑拖着她出去:“晚风给你转钱了,我们出去好不好?今天晚上我也不去上夜班了,陪你打麻将。”
可夏薇就是盯着白晚秋,看她捂着肩膀轻轻喘着气,毛荣发现她在看什么,立马上去挡住夏薇的视线,拉着她下去,声音逐渐远去,周围的街坊邻居帮他们收拾好了残局。
三个孩子状态都不太好,白晚风捂着肚子,额头直冒冷汗,冷汗浸得他睁不开眼,嘴唇惨白惨白的。
白晚秋脸上肿的老高,不知道能不能消下去,白晚童只是稍微受了点波及,头发散开有些乱。
毛荣的小弟扶着一额头冷汗的白晚风回房间去,两个女孩子拒绝了阿姨帮忙上药。周围的街坊邻虽然格外心疼这三个孩子,但是他们除了骂几句夏薇什么都做不了。
白晚风在床头蜷缩着身体,胃里的抽疼渐渐麻木,额角的冷汗也慢慢风干。他忽然松开自己仰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妈妈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吗?
妈妈在小时候会教他唱童谣,会拉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他的名字,会让他给妹妹取名字。
他捂住自己的小腹,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冷汗,现在冰凉冰凉的。
他的毕生所愿不就是让妈妈和妹妹拥有更好的生活吗?
外面的灯一盏一盏开起来万家灯光得光浸透了水底的世界,在沉闷、失重、酸涩、喘不过气的世界里光在蔓延。
—
白晚秋和白晚童在房间里很沉默,姐姐乖觉地脱了上衣,妹妹只是沉默地给姐姐擦红花油。
房间里没开灯,只能借着外面的光看。
白晚童能感觉自己手下肩膀处的皮肤凹凸不平。
这些疤痕绝对不是刚刚盘子砸出来的,也绝对不是之前妈妈哪一次耍酒疯留下来的,而是之前在他们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留下的疤痕。
白晚童没有多问,只是专注地擦红花油。
“不想问问这是哪来的吗?”白晚秋很轻地笑了一下。
“不想。”
白晚童不像是白晚风,最早出生可以接受妈妈的照顾。也不像白晚秋刚出生外婆就来了,外婆最疼她。
她是被哥哥姐姐带大的,她对妈妈和外婆感情都不深,但是对带她长大的哥哥姐姐感情尤为深厚,特别是和她双胞胎一样大的姐姐。
“晚童,你觉得我好看吗?”白晚秋忽然出声问她。
“好看。”白晚童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是坚定地答道:“你是最好看的。”
“好看啊……”白晚秋沉默片刻:“那我像她吗?”
白晚童没有回答。
“果然啊……”白晚秋自嘲地笑了笑:“我宁愿长得丑如夜叉,也不想因为跟她像而长得漂亮。”
那天晚上白晚秋久违的梦到了外婆。
外婆深紫色的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拉着她进一条漆黑的巷子,妈妈在后面怒吼着什么,她忍不住想要回头看。
转眼就是在外婆大晚上的被夏薇关在门外,抓挠声叫喊声不绝于耳,以及在第二天早上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外婆将死的时候,她拉着她的手说:“阿秋以后要多笑笑……”
她那浑浊蒙着一层白翳的深紫色眼睛在最后一刻似乎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
白晚风也久违的梦到了小时候。
砸门声和怒骂声不绝于耳,刚生完二胎不久,怀着三胎的夏薇紧紧地抱着他。
三岁的他躲在妈妈怀里瑟瑟发抖。
嗵——
门被砸开。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乌泱泱冲了进来,他们说了什么,骂了什么,白晚风都不记得。
只记得那天那群男人把他带走,让夏薇去取钱。
过了很久。
“呔,你妈是不是不要你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掐着他的脖子说:“果然是个婊/子,连儿子都能不要。”
白晚风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被人掴到墙上也不松口,硬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操!果然是婊/子的儿子!一个赛一个的狠!”
“做鸡哪有带着累赘的,你妈就是不要你了!”
“就算现在要你,以后也迟早会把你丢了的。”加上外婆带来的钱,夏薇凑够了赎金,把白晚风带回家。
怒骂声缓缓退去,后来好像是外婆带来了钱,勉强帮夏薇凑够了赎金,把白晚风带回家。
风声呼啸,嘶喊声再度响起,这次他和两个妹妹呆在一间房间,客厅里是歇斯底里的妈妈和唯唯诺诺的外婆,他捂着二妹妹的耳朵,二妹妹捂着小妹妹的耳朵,没有人捂着他的耳朵。
小妹妹安然地睡着,二妹妹只是冷着脸,一脸不悦地皱着眉。
在他的印象里白晚秋似乎一直都是冷冷的,表情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眼神冷冷的,像是一个很难搞的臭脸小孩。
画面一转,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们坐在了一辆三轮车上,白晚秋一反常态的带着淡淡的笑意入睡。
夏薇下了三轮车,对他说:“我十分钟后回来。”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一般。
梦还没有结束,但是在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喘不上气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心悸突然的清醒。
他的心跳得很快,这让他难受的蜷缩起来。
梦里的场景反复跳跃,起承转合,最后都归于一片虚无。
白晚风失神地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