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喆冷笑:“别,我不会也不可能处置你,处置你的人只能是长公主。你陆寒寻为救安宜抗旨,这跟我没关系。但你为了救安宜让我失信于长公主,你也是够歹毒。你知不知道长公主她对我百般提防?以后……”
檀喆想说以后长公主怕是再难信任他,但话到嘴边他心口抽痛,喉咙一哽说不下去了。如今这情形还有什么以后?
世人都说长公主独宠他檀喆,谁又知道他作为臣子的战战兢兢?两人自幼年初次相遇打的根基就不好,再遇重逢依旧根基不稳。玉澜本就心思重,总觉得他檀喆太圆滑精明,檀喆为了让她安心,从朝堂到生活只要玉澜问起都绝不隐瞒。
檀喆知道比起他跟玉媱那段露水情缘,玉澜最忌讳的还是两人朝堂生隙,是以关于朝政之事几乎都会跟玉澜汇报。结果陆寒寻这两封信,把大殷跟突厥可能引起冲突这么大的事儿竟然用他的手瞒了玉澜,檀喆的愤怒可想而知。
当然比这更让檀喆生怒的是陆寒寻竟然假冒玉澜字迹私自动用玉澜在突厥的情报网,他要是破了玉澜在突厥的心血,那檀喆还真不一定等到玉澜处之他陆寒寻。
陆寒寻听到檀喆说玉澜对他百般提防,他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虽心里觉得这话莫名其妙,但也无心顾及。
陆寒寻又解释:“成安元年到成安三年张太后监国,期间张太后媚好突厥,我在突厥布置的情报网几乎全部被毁。成安三年长公主摄政后同我一同重建突厥情报网。那时她定下同我一人一字才能全面启动安插在突厥的暗线,若只我一人,会有一半的暗线唤不醒。眼下我别无他法只能模仿长公主字迹……我需要尽快找到玉嫤,这是最快的办法。”
陆寒寻绷起身体对他行礼:“这件事我对你不住,还是那句话,我给你这个把柄,日后我任你处置,只求你等我带玉嫤回来。明日我父亲到了灵州,我就让他暂守边塞,这里很多人还是他的老兵,我想了许久只有他镇得住。”
檀喆注视着他,知道他让自己父亲回来就是为了把突厥对大殷的影响降到最低,忠孝不能两全,家国情怀与儿女情长有时亦难圆满。
陆寒寻这次很很不幸两个难全都被他遇上了,让自己老父亲来灵州已是不孝,抛下将军职位去突厥也是擅离职守。但玉嫤一个柔弱女子流落突厥,他也不可能不理会。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知道,我无所谓,”陆寒寻看看檀喆身后的一轮圆月,他彻夜难眠了很多天,眼下要做的只有等陆升赶到灵州,反倒有了片刻的安宁,陆寒寻有些疲累地靠在墙壁上,“若不是身在云麾将军这个职位,玉嫤失踪那天我就已经去突厥了。”
“檀喆,你不知道玉嫤她……”陆寒寻顿了一下,轻声道,“我这些天一直在想,若玉嫤真的在突厥,我想她现在反倒没有祈祷我能早日去救她。她这人兴许是自幼遭遇的缘故,已经不会对别人抱着什么期待。她可能会觉得在我心里大殷的百姓、灵州的将士、长公主的命令都比她楚玉嫤更重要。所以她并不指望我能去突厥救她,她可能更相信自己去面对一切。”
“我真怕她会死,檀喆。”
若是平时,陆寒寻和檀喆不说剑拔弩张也是暗潮汹涌,必然不会觉得对方是一个好的倾听对象。
但此刻陆寒寻说的这些话,檀喆却成了最好的知心人。
彼时的檀喆虽然被玉澜撵走伤透了心,但同时他心里还抱着一丝疑惑,玉媱这事儿玉澜虽然介意,但能到罢他官的程度难免有点夸张。檀喆总觉得玉澜是不是瞒着他有别的图谋,但始终心里摸不准。眼下陆寒寻的话倒是让檀喆对这个猜测确信了几分。
玉澜和玉嫤这姐妹俩,气质虽千差万别南辕北辙,但骨子里的那点倔强却异曲同工。
陆寒寻说玉嫤不相信别人能去救她,这让檀喆想到了当年玉澜的那场神武门宫变,玉澜没有找他参与,若那时尚且以两人交情尚浅来解释。那如今呢?如今玉澜被楚景澈和楚玉媱架空权力,以他对玉澜的了解,她可不是就此安分被软禁的性格,那若是她别有所图,为什么却又驱离他呢?
想想两人这些年的同甘共苦荣辱与共,檀喆心里咯噔一声,倏然明白了什么。
“明日我父亲来,檀喆我还有一件事拜托你……”
“我没空。”
陆寒寻:“……”
“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你想让我在这里陪陆老将军一同守护灵州。可陆寒寻,我真的没空。过两天我得回洛阳,我母亲还得劳烦你安置。”
“……那是自然。”
“至于你说的找人帮陆老将军,我倒是可以给你联系个人。”
两人眸光一对视,都知道这个人选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