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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需要(1 / 2)

被需要

阮歆望着方时聿的对话框,蓦地愣住,回过神后再三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发的微博。

稍显矫情的话语,白底黑字,但确实是出现在追星号歆歆向太阳的账号上的。

所以……方时聿是怎么知道自己发在别的微博账号上的东西的?

在她愣神琢磨不清缘由的那会儿,蓝牙耳机里炸起了铃声,阮歆吓得抱紧了被子,再低头才发现是方时聿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那头安静得过分,想要开口时才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不是接电话的好时间。

“喂?阮歆?怎么了?听得见吗?”

阮歆没有回答,而方时聿听着电话那头沉默却急促的呼吸声,心像是被人捏在手里攥成了一团。

出于习惯又或者是本能,仅通过隐约的环境噪音,他的耳朵却能判断手机那头的情况。

沉默却不安静,隐约有人走动的声音,而这一切都像是处在一个逼仄的密闭环境里,用他一贯的形容类比,像是都待在罐子里说话。

他并不能准确判断阮歆现在的情况,可显然她很不好。

于是开口时竭力克制自己的担忧,放缓语调,像是怕吓到本就惊惶的她,愈发小心问到:“没事的阮歆。你不要挂电话,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好不好?”

阮歆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依旧没能发出声来。干涸的嗓子隐隐作痛,说不清的委屈冲撞着眼眶鼻腔,令她更想哭了。

病房里先前放肆的呼噜声已然停下,隔着床帘,对面病床的金属架子隐隐作响,然后是轱辘转动和瓷砖地面摩擦发出的噪声。

那声音不大,只是落在骤然安静的病房里,像根针似的戳刺着病人们纤细脆弱的神经,令人再无睡意。

大家都知道,那位老爷爷被推走了。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深夜,没有亲人的陪伴,由护工打好一切再被送往更寒冷的地方。

在病房待得时间久了,尤其是见到被推走的病人多了,人的想象力就会格外丰富。旁人是不是如此不清楚,反正阮歆会。

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象被推走的是自己,又或者上了手术台,麻醉睡去后再也醒不过来。

似乎医院病房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从被迫接受其他中老年病人的作息开始,细枝末节的变化无形之中把乐观的人变得悲观。

这地方正磋磨掉阮歆所有正面的期待,在一日又一日的无法手术的日子里,惶惶不可终日。

而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方时聿的声音就像是溺水濒死的人拾到一截浮木,像是盛夏日头里快被渴死的人找到一处清泉。

阮歆鼻头一酸,眼前的水雾骤起,只是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就没有原因地顺着她的眼角落下,再没入鬓发。

她还是没忍住。

“是…哭了吗?”

阮歆始终不曾说话,紊乱的呼吸声和小声的抽泣,却全数落进电话那头方时聿的耳朵里。

他听得手足无措,嗓子发干,可没有阮歆的回应他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没有意义的问句出现在此刻,除了缓和两头的沉寂,毫无用处。

阮歆的沉默令他的脑海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一些不好的情境,然后堆叠在心头的不安就更盛。

她在哪儿?她的家人呢?为什么不说话却又哭得这么令人揪心……

方时聿喉头滚动,强迫自己按下那些不好的猜测,清了清嗓子,试图维持住自己冷静可靠的状态。

别的不论,他要先找到阮歆。

他很少用现在这种状态说话,带着些诱哄t,放慢放柔软的语调比工作上哄孩子录音还要更胜几分。

“别怕,我陪着你。”

“把地址发给我好吗?只用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阮歆,别不吭声…不管发生什么你要跟我说话!”

她瞪着眼睛默默垂泪时,方时聿就在电话那头重复这些安抚性的话语。一遍一遍,最后实在急了,语调变重咬字用力,但说出口的仍是请求式的语句。

这一刻,阮歆当然想见他。

每个伴着方时聿声音入睡,缓和定时出现的恐惧的夜晚,她都想要拥抱他。一如那夜在杭巷,在酒店方时聿的房里,那个荒唐又离谱的要求。

两性亲密关系之中,她渴望的是拥抱。

被他拥进怀里,两人贴紧交付彼此,那是一种可以全身心信赖他,被他安抚地感觉,单是想象都令阮歆奇异地平复了些许。

她回过神,想起这是在深夜的医院,而她孤身一人,正面对着别人的生死,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惜语音通话中,她的动作成了细小的摩擦声,并没能给方时聿答案。

阮歆后知后觉想去病房那头的洗手间,避开房里再次准备入睡的病友们,回应方时聿的通话。

可,午夜医院的病房,又刚有一位病人离世。

而狭小逼仄的洗手间里,马桶正对着水池和镜子,水龙头滴滴答答漏着水,怎么看都是把恐怖buff拉满。

阮歆纠结再三实在不敢下床,而耳机那头又在小声提问,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阮歆却不想让他再等许久。

她掀起杯子拉过头顶,把自己整个人藏进被褥,再缩成小小一团,用自己干涩的声音小声回应道:“方时聿,我…我没事的。”

“是我在住院,太晚了不方便说话。”

医院,方时聿怔楞片刻,而后深呼出口气,算是放松下来些许。毕竟人在医院的话,说明至少目前她是平安的。

可随即赶到的忧心,不知不觉又占领了他全部的思绪。

回到杭巷市的那夜,方时聿根本不知道阮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

一觉睡醒身上的毛毯滑落,除了腰酸背痛的自己,只有茶几上已经凉透的水杯和摆放整齐的感冒药。

他的记忆停留在那个温度不同的拥抱,难得不留缝隙的亲密比自己过高的体温更令他头晕目眩。

只是骤然梦醒高烧未退,他想着阮歆许是回房休息了就没刻意去找,吞了药仰头饮尽一杯凉水裹上被子便上床休息了。

陷入沉睡之前,方时聿还想着明天一定要抓住阮歆,好歹得在他体温正常思绪清晰的时候再剖白自己一次,逼着阮歆给他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