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求对一般上班族属实有些苛刻,对阮家几口却不是问题。
舒女士是退休人士,阮歆是自由职业,阮爸和阮舒池两位人民教师早就放了寒假,剩下的只有陈清也店里的时间安排。
陈清也早就被认做是阮家的一份子,早到她少年时失去最后一位能够出现在身边的亲人,仅有邻居之谊的阮家就毫无芥蒂地接纳了这个惹人怜爱的女孩。
自然每年过年团圆的时候,阮家人也不可能放陈清也一个人凄苦地过。
唉,阮歆长长叹了口气。
啃窝边草就是这点不好,不是兄妹胜似兄妹,这不摊牌闹翻了还得一起回家吃饭。
虽说话能讲清对两人都好,只是再相处起来难免尴尬。
譬如陈清也和阮舒池,再譬如她和方时聿。
阮歆蹲得久了,起身时两条腿都有些发麻,一瘸一拐走向沙发时,类似过电的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她几乎是摔坐进的沙发,将双腿收上去,抱起着保温杯咕嘟咕嘟喝水,等着双腿的触电感褪去,也顺便等待陈清也来接她。
这会儿阮歆没了刷手机打发时间的兴趣,毕竟她马甲虽多,却个个都有关方时聿。而打开手机看到他的消息,或多或少容易走神一下。
《半夏》广播剧完结,她以身体原因婉拒了甲方FT连线的邀约。
不过按照剧方的进度,这两天完成FT的录制剪辑,春节前上传,《半夏》这个组就算是彻底结束了。
这是她小说作品里第一部被改编广播剧的,且以她的审美,无论是选角、配音、制作或是宣传,都是近年言情广播剧里数一数二的配置。
她和她的半夏,不论怎么算,都很幸运。
陈清也是卡着晚饭点来接的阮歆,她不是非要带阮歆走,阮歆也不是真照顾不了自己要跟她去。
只不过一个被年下小狼狗缠得紧想往外逃,一个大病初愈满脑子奇怪的事、放不下的人,于是一拍即合互相作伴。
火锅店,临街的窗口。
桌面倒腾的火锅掀起阵阵热浪,带着氤氲的热气糊了一玻璃。
阮歆伸手在水汽弥漫的玻璃上戳了个圆,跟看猫眼似的朝外张望。
眼下正是工作日的下班高峰,天是一早暗了,路上的车灯密密匝匝晃得人睁不开眼。
阮歆倒不觉得,她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玻璃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
“吃不吃了!”陈清也用火锅店提供的皮筋扎了个丸子头,只擡眼扫了下阮歆,便自己往锅里下菜,“巴望得这么紧,是外面有你小情人啊?”
“不,是你的情人,不是我的。”阮歆抄上筷子,从清汤锅里捞了个汤底里的玉米啃。
陈清也闻言一愣,兀自笑了笑后才继续道:“也不是我的。”
“呦呦呦,和年t下小狼狗没谈好,吵架了啊?人家不是粘你粘超紧的吗,还不满意?”
阮歆啃着那节玉米棒子,说话含糊不清,只是喉咙被空气里的牛油辣味熏得发痒,赶紧扭过头低声咳嗽了两声。
“可我不喜欢粘我太紧的。”陈清也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香菜碎,“我脾气怪,喜欢的是不喜欢我的那类。送上门的就没意思了,而且……”
“而且,我不喜欢跟我太像的人。”陈清也攥紧手里的筷子,指关节因为用力泛出明显的青白,“现在,捞我自己还来不及呢,哪有空捞别人。”
阮歆盯着她看,咔咔啃着玉米棒子没出声,实则,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清也这个小男朋友还在读大学,当初是应聘兼职认识的这位美女老板。阮歆没见过,不过猜也应该长得不错,不然陈清也不会舍了她哥以后,看上人家。
“不提他了,说说你呗。”陈清也将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擡眼看向阮歆,“出去滑个雪怎么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玩着凉了,我不是抵抗力差容易生病嘛。”阮歆放下啃干净的玉米芯,拿湿毛巾擦了擦手,看着在川式火锅店点的清汤锅,笑得有些无奈。
阮歆吸了吸鼻子不愿多说的模样,落在陈清也眼里,明显是有心事。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烦恼的无非两件事,要么因为没钱,要么感情不顺。
显然小富婆阮歆有房有存款不愁前者,那便只剩下为情所困一个答案。
人啊,都是这样满足基础需求后,向往的是更高阶的情感追求。她求少年心事得偿所愿,阮歆求自主独立无愧于人。
也是,做人就是有了这些追求才会有期望与失落,要是没有就一切好办了。
阴沉了一整日的天,此时终于憋不住丰沛的水汽,落下一场雨来。
阮歆擡手擦掉桌边玻璃上的水雾,露出街上深沉的夜色和依旧拥堵的道路。
“新海的冬天,真是令人讨厌。”阮歆看着看着,忽然咳了两声。
“那走呗,离开新海?”陈清也跟着扫了眼外头,显然对行人车流兴致缺缺。
“去,去哪?”
“……”
陈清也思考再三,吐出两个字。
“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