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茗抽噎:“就最后一件事,我想知道我娘——”
江云初明白周路茗的意思,问金驼:“我娘呢?”
金驼面色难看,起身准备离开:“你好好吃,这是婚服。”
江云初预感不好,怕是周路茗的娘出事了,但是她现在这样没办法去查。
总要吃饭,江云初吃完,代柔来了。
代柔递给江云初一个瓶子:“喏,夫人给你的,都熬好的,你喝下,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告诉公子了,我走的时候,公子正在校场点兵,估计明天早上会到。”
江云初没有力气接:“先放你那里,明天早上吃过早饭后我再吃这药。”
代柔收起来:“好。”
“谢谢。”
“什么?”
“谢谢你能来救我。”
代柔抱住江云初:“是那天公子看到你的样子奇怪,不放心,让我一直盯着,那男人一直在张府附近徘徊。”
“他怎么老爱让你盯着我,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个老父亲。”
“哎呀,公子这也是担心你,这不,要不是公子多个心眼,现在你怎么逃出去。”
“那就多谢他了。”
代柔伸手,变出东西,江云初认得,那是她的剑。
代柔把剑缠到江云初身上,临走前,公子让我注意下你身上有没有护身武器,没有的话就找找看是不是在这附近。
“真像个老父亲。”江云初感叹。
代柔轻轻敲江云初的头:“那是关心你。”
江云初说:“扶我去床上躺着,先睡再说。”
代柔扶江云初到床上,帮江云初盖好被子,自己变成一个小狐貍钻进被窝。
江云初问:“你干什么?”
代柔解释:“变成人形太大了,容易被发现,狐貍样子他们不容易发现我,说起来,我还没和师父一起睡过呢。”
江云初不想说什么,抱着代柔睡,以前,总是听其他神仙说他们如何与自己的灵兽相处,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插不进去话。
会不会,他们和自己的灵兽这样睡呢?可她没见过娘亲和祁述叔叔睡,娘只与父亲和她睡过。
第二天,江云初醒来,让代柔先把解药给她喝了,然后代柔去接应张棠。
金驼送饭菜来,江云初毫不犹豫吃下。
几个丫鬟进来帮江云初换喜服,金驼则在外面守着。
江云初悄悄藏好腰间的剑,装作无力的模样,让几个丫鬟扶着出门。
金驼看着身着喜服的江云初,感叹:“好看。”
江云初已经不想说什么了,翻了个白眼给对面的人。
隔着盖头,江云初听到许多人都来给岑家贺喜,好不热闹。
正要拜堂,岑家少奶奶冲了进来,一把拽住江云初扔到地上。
“你这个狐貍精!还敢与我相公拜堂?!”
岑家少爷怒不可遏,一巴掌打了过去:“贱人!谁放你出来的?!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放她出房门半步!”
门外突然闹哄哄,张棠带着人杀了进来。
江云初见势,从地上爬起来,朝张棠的方向跑去。
张棠问:“可有受伤?”
江云初摇头:“没有。”
岑家少爷愤怒:“你们是谁?!”
张棠上前解释:“我奉皇上的旨意清剿流匪,你查到你们与流匪有勾结,特来清查!”
“没凭没据吧?”
“可你诱拐她作何解释?”
“她?!她是周路茗,本就是要嫁给我的人!”
“她不叫周路茗!她叫淡绯!是郡主的亲信!郡主命她与我彻查流匪的事,你却绑架了她,这要是让郡主知道,皇上知晓后定不会放过你!”
岑家少爷一脸不屑:“皇上算什么?天高皇帝远,而且,这大唐,很快就不姓李了。”
江云初攥紧了手中的剑。
张棠不打算继续给对面的人台阶下:“传我命令!岑家少爷已经亲口承认,岑家意欲谋反,拿下这里所有人!”
士兵们纷纷出动,岑家少奶奶急了:“你们不是说是来带走这狐貍精的吗?怎么还要带走我们?”
岑家少爷怒不可遏,对妻子拳打脚踢:“原来是你这个贱人放他们进来的!”
江云初上前踢开岑家少爷,把岑家少奶奶护在身后。
同为女人,她看到岑家少奶奶这样受欺负,很心疼。
“本少爷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岑家少爷抽出剑朝江云初杀来,张棠见势不妙,先出手杀了岑家少爷。
岑家少爷倒下,岑家少奶奶呆呆走到尸体旁,江云初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棠对江云初说:“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凡人的事她不能多插手,江云初答应,转身离开。
张棠指挥士兵去搜查这宅子所有地方。
江云初收起剑,正要离开,岑家少奶奶发疯似的朝江云初刺去。
江云初没想到会这样,不可置信地看着岑家少奶奶:“为.......为什.......么.......”
岑家少奶奶面容扭曲:“因为你杀了他,我爱他!比你还爱他!我不会放过你们!”
岑家少奶奶抽出剑,代柔抱住江云初,哭喊:“公子!快来啊!救救师父!”
张棠听到声音赶来,看到江云初浑身是血倒在代柔怀里。
张棠一把抱起江云初:“我先送她回去,你跟老崔说,让他先看着这里,收押这里所有人!然后你回盛川照顾她。”
代柔抹去脸上的眼泪:“好。”
江云初醒来时,伤口处剧烈作疼。
代柔看到江云初醒了,连忙叫张夫人来看。
张夫人仔细查看:“伤口恢复得还挺快,好好休息。”
江云初问:“岑家.......”
张夫人说:“这个小棠这几天在忙,我去叫他,你等等。”
张夫人走后,江云初对代柔说:“扶我起来半躺着,我这样躺着好难受。”
代柔轻轻帮江云初电好枕头,扶她起来。
张棠和沐阳进来看她。
沐阳问:“伤得重吗?还疼不疼?”
江云初笑:“还是头一次见你这般关心我。”
“我一直以为你无所不能,谁都伤不了你——”
这触及到江云初的敏感地方了:“你什么意思?我这次是失手!等我好了,谁能伤得了我?!”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江云初转头问张棠:“情况如何?”
张棠说:“岑家少奶奶在我带你离开时,疯狂拿剑四处杀人,有好几个兄弟被伤了,我们没办法制服她,所以,我下令杀了她。岑家那房子,是岑家少爷私底下的一处宅院,并不是岑家,我派人去岑家打听,岑家有结界,进不去,代柔也破解不了。”
江云初头往后仰,长叹一声,随后又笑。
她不明白,为什么.......
沐阳和代柔担心,张棠宽慰他们二人:“你们先出去,我单独跟她聊聊吧。”
沐阳和代柔离开了。
张棠问:“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江云初不知怎么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岑家少爷对她不好,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可她还说爱他,爱不是伤害对方。”
“因为她从小被灌输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无法理解。”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有你这样的环境,有爱你的家人,教会你如何爱。”
“明明这爱很扭曲,很畸形,为什么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你不是她,无法去真正地感同身受。”
江云初沉默,许久,她开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
“你是守边关,保护百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保护的人想背刺你,甚至想杀你,你觉得保护这样的人值得吗?”
张棠想了想该如何回答江云初的问题,他搬来一个凳子到床边,支起窗子,走到江云初身边:“冒犯了。”
张棠抱起江云初到窗边的凳子坐下,江云初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下意识红了脸。张棠拿来一条毯子给江云初盖上。
张棠指着窗外一个人:“你还记得他吗?”
江云初点头:“记得,我去他那里买过几次油,物美又价廉,人也挺好的。”
张棠指着另一个人:“那他呢?”
“我知道他,虽然身体残疾,但依然努力生活,一手吹糖人出神入化。”
张棠搬凳子做到江云初对面:“这些日子我能感受到你是有想保护的人,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想保护的是单个的人,或者只有少数人,不是大唐所有的百姓。”
张棠一下说出江云初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她走上这条路,只是想保护娘,一直都是。
“江将军总说,既然当兵,就不要计较那么多,只有一个目的,护住大唐百姓!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好,觊觎边关的敌人也罢,都不能改守卫大唐的心,朝堂上是会有人给我们使绊子,但我们选择相信,相信皇上是明君,相信有贤臣会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一个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我们不能做到既守护边关又能一直在朝中与所有人周旋。问心无愧便好,而且我们护住的不止是京城里的那些人,还有刚才你看到的无数平民百姓。”
张棠一番话让江云初豁然开朗,她只看到岑家少奶奶拿剑刺她,却忽视了她其实保护了许多人。
有时候,话语真是神奇,可以让人堕入深渊,也可让人向前看,向上走。
“茍利国家生死以,以因祸福趋避之。这是我一直以来所坚定走的路。”
“我明白了,谢谢。”
张棠把江云初抱回床上,盖好被子:“那就好好养伤,我继续去忙了。”
“我——”
“怎么了?”
江云初低头:“没事。”
张棠离开了,江云初不知怎么了,刚才那一瞬间,她希望张棠能继续留下来陪她,每次和张棠说话,总是很舒服,三言两句就指出她的问题,也能及时帮她看清她所在的困局。
好像再大的烦恼在他面前都不足为惧,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以前她总是心里十分浮躁,她总想着澄岚快点长大,这样娘就能快点好起来,但现在,她的心里,好像有了坚定的基石。
好像他能让自己不再浮躁,更脚踏实地地走每一步。
“小棠,有人找你!”仙茅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张棠说:“我先下去看看。”
“哦,去吧。”
张棠下楼,看到熟悉的人,问:“什么事?”
乔石把信递给张棠:“边关的事,十万火急。”
张棠拆开信看,面色凝重:“我知道了,麻烦你告诉江将军,我这边出了点事有些棘手,不过我会尽快解决这边的事回去的。”
“好。”
张棠多问了一句:“北边还好吧?”
乔石摇头:“前段时间长公主殿下来军营,带走了三万精兵,目前我也不清楚。”
“长公主殿下在守着北边?”
“差不多。”
“长公主殿下可还好?她有没有受伤?”江云初不知何时下楼,她心里十分担心。
乔石愣住:“这位是——”
张棠解释:“是我朋友。”
张棠对江云初说:“怎么就下来了?你身体还没好。”
江云初不知所措,她再刻意打听母亲估计会暴露身份,可她又很担心母亲的情况。
乔石说:“长公主殿下一切安好。”
江云初松了口气,回到楼上。看来,她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事,让张棠回到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