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江辰进京受封，这次又立了战功，李云凌赐给江辰许多财宝土地。
江辰听完，没有立即应下，旁边的公公都在着急了。
“将军，这可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还不快接旨谢恩？”
江辰想了下，说：“皇上，我能不能，自己选择赏赐？”
李云凌倒是意外：“哦？你想要什么？”
江辰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臣，愿以一生的军功，换江云初和江昀然，不和亲。”
此话一出，朝堂上的大臣们都窃窃私语，他们姐弟是皇家人，将来和亲避免不了，尤其是江云初，日后定会有大臣出来让江云初和亲。
江辰磕头：“还望皇上成全。”
李云凌问：“值得么？”
“值得。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赐给臣想要的东西。”
旁边一个大臣劝说：“将军，何必呢？将来令千金若是嫁了个好人家，您的前途更加好啊。”
“那是世俗认为的好未来吧，我认为的好未来，是他们姐弟二人永远快乐，若是有世俗的眼光异样地看待他们，那就由我挡下。”
李云凌无话可说，随了江辰的心意。
江辰回到家，习惯性地去看俩孩子，江昀然在做功课，和往常一样，反而江云初，有点魂不守舍。
江云初坐在窗前发呆，江辰走上前问：“江云初小朋友在想什么呢？”
江云初木愣愣的，回头看父亲，问：“爹，我很笨吗？”
江辰不明白女儿的意思：“发生什么了？跟爹讲讲好不好？”
江云初哽咽：“我想进司法殿，可我连天界的文字都不会看，我去上学宫学习，可是好难啊，那些东西太难了........明明.......明明我在人界看得懂字，我也学得很快，怎么就......”
江云初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江辰温柔地擦去女儿的眼泪：“把东西给爹看看，什么东西有那么难？”
“我嫌那东西烦，就没有带，等过了中秋，后天，我就带你去天界看看。”
“好。”
吃晚饭的时候，江辰十分开心，两年没回家，家里一切都还好。
只是江辰没注意到，李云莳每次看向他时，眼神里的迷茫。
回了天界，江云初拿书本给江辰看，江辰仔细钻研了几天，问女儿一些问题，大概清楚了女儿的情况，辅导了女儿几天后，女儿差不多可以，便鼓励女儿去上学宫继续学习。
说到去上学宫，江云初眼睛红红的：“我不想去。”
江辰不解：“怎么了？”
江云初说：“我不喜欢那些人，他们老说我是差生。”
“可没有人永远是差生啊。你去上学宫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够看懂文字，然后待在司法殿吗？”
“是，可是——”
“你去是学东西，又不是为了一辈子和他们相处。”
江辰这话让江云初看开了不少。
“去是可以去，不过你得陪我去，我怕我又跟不上。”
“好。”
第二天，江云初和父亲一起去上学宫，许多同学窃窃私语。
“上学还要带着爹来，羞死，差生就是差生。”
“听说她爹是个凡人，凡人就不该在天界！”
许多声音刺耳，江辰没有理，只是看着女儿。
“肃静！”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想起。
众人朝声音的方向行礼：“先生早。”
江辰看过去，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跟着行礼。
老人看到有新面孔，问：“是新来的学生？”
江辰解释：“我是初儿的父亲，来跟她一起上课，希望先生应允。”
老人打量了江辰，天帝的丈夫，一个凡人，他倒想看看眼前人想做什么。
“行吧，只要不扰乱课堂，其他随意。”
先生开始讲课，江云初手忙脚乱，江辰替她翻到讲课的书页，笔给江云初递过去。时不时有几个捣乱，朝江云初扔纸团，江辰都一一接住。
小把戏，江辰看着手里的纸团，再擡头看扔纸团的几个人，好像他明白为什么女儿这么抗拒来上学宫了。
没有人打扰，江云初学得很快。
回去路上一直和江辰讨论今天学的东西。
回到住处，江昀然还在熟睡，二人一起准备晚饭。
过了一会儿，李云莳也回来了，今□□堂上，一群顽固守旧的神仙依旧各种抨击她身上一半的凡人血统，攻击她女儿就不该进上学宫学习，进司法殿......
种种加起来，李云莳特别心累，吃饭时沉默不语。
江辰问：“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了？”
李云莳摇头，沉默不语，埋头吃饭。
江云初见状，想活跃下气氛：“娘，我今天去上学宫，先生今天讲的我都懂了，厉不厉害？”
李云莳摸摸女儿的头：“很厉害啊。之前不是还一直不想去上学宫的嘛？怎么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因为有爹在，学起来特别快。”
“是，是嘛？”李云莳看了眼江辰，又低头吃饭。
江辰怀里抱着江昀然，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想着先吃过晚饭再去找李云莳单独聊聊。
江云初主动提议照顾两岁的江昀然，让父亲好好去陪母亲。
李云莳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看着天空发呆。
江辰走过去，坐在李云莳身边：“发生什么了？”
李云莳眼神无光，很迷茫：“我，我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哪一步？”
“怎么就，突然和你成亲了？”
他们成亲已有三年，聚少离多，江辰每次回来都陪着李云莳，要不就是两个孩子，他尽力陪在他们身边，他以为他付出了全部，李云莳会一直爱着他，可今天这话，江辰听了有点伤心。
“所以，你是后悔和我成亲了吗？”
李云莳摇头：“我不知道，我就好像，一下子被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与你成亲也好，做天帝也罢。我不知道.......”
江辰没听进去后半句，他头有点晕，因为李云莳的这些话。
李云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挽回，但江辰已经离开了。
江辰让江云初找一个可靠的人送他下凡。江云初找来唯晨送父亲下凡。
江辰来到宫里，见李云凌。
李云凌问：“发生什么了？”
江辰尽量忍住：“是臣有些事，想在家的时间长一点。”
李云凌看出江辰眼睛红红的：“和莳儿吵架了？”
江辰摇头：“没，就是，有点事情，想花时间处理，还望皇上成全。”
李云凌拍拍江辰的背：“你不回去，可有想过——”
李云凌欲言又止，江辰知道他在说边关的事：“臣这两年一直在培养一些可以堪当大任的人，其中一个叫张棠的，虽然来军营才两年，但成长很快，可以让他做副将，经验老练的老季可以暂替我的位置带带他。”
“好。”李云凌叹气，“最近我见莳儿，她总是一副双目无神的模样，我也只是听过一些只言片语，她在天界，明面上是个天帝，但许多资历老的神仙都不怎么服她，因为她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凡人。云初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我分身乏术，也好，趁着这时候，你好好和他们相处。”
“嗯。”
江辰走出皇宫，唯晨欲言又止：“您还好吧？”
江辰点头：“没事的，这事你不要和初儿说，我怕她伤心，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的，谢谢你今晚帮我。”
唯晨叹气：“那就祝您能顺利解决这件事。”
“会解决的，给我点时间。”
江辰回了天界，去女儿房间里看看，女儿和儿子都睡得很熟，他便放心离开了。
江辰离开后，江云初睁开眼，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她看到父亲去了另一间房间睡，没有去母亲的房间。
一瞬间，恐惧涌上江云初的心头，爹娘这是，开始闹矛盾了吗？爹娘会不会分开？她和小然会不会被迫在爹娘中间做选择？
第二天清早，江辰做好早饭，叫江云初起床。
江辰喂着怀里的江昀然，也只是和江云初搭话。
“今天上学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齐了。”
“吃完收拾下我们就出发。”
“好。”
氛围异常冰冷，江云初看着爹娘，昨天晚上爹还和娘主动说话的，可今天.......
许多不安在江云初心中扩大。
上学宫，江云初不是太能听得进去，江辰在旁边一直给她说，她也静不下来。
放学后，江辰实在忍不住，问：“昨天都还能那么认真听，今天你这是怎么了？”
江云初一下就哭了出来：“爹，你会和娘分开吗？”
江辰懵了：“什么意思？”
江云初抽抽搭搭：“你今天.......都没和娘说过一句话.......昨天晚上.......也没和娘一起睡.......我害怕.......我害怕你们闹掰.......分开了.......我和小然该怎么办啊.......”
江辰意识到自己一些行为无意伤到了女儿，蹲下抱住女儿：“爹和娘没有吵架，就是有点事，需要时间解决，能不能给爹一点时间？”
“那.......那你今晚.......还是.......和娘.......分开睡吗？.......”
“不会了，不会。”
回到家，李云莳见到江辰，一直躲避目光，江辰拉住李云莳：“有空吗？我们聊聊？”
江云初很会看情况，主动站出来：“我去做饭和照顾小然。”
李云莳呆愣愣的，任由江辰拉走。
李云莳心里很愧疚，昨天晚上那样的话，她怎么就说出口了。
江辰带李云莳来到院子里，指着院子里的石凳，问：“要不要坐下？像昨天晚上那样坐地上的话，容易着凉。”
李云莳点头，坐在石凳上，江辰坐在李云莳旁边。
江辰先开了口：“对不起。”
李云莳很诧异，她正准备说，没想到江辰先开了口。
“对不起什么？”
江辰苦笑了一下：“我好像有点不太会处理事情，让你和初儿都伤心了。”
李云莳摇头：“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这不怪你，在等你的七年里，我再边关想得很清楚，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与你在一起，可我没想过，你有没有准备好。”
“我.......我就是.......很迷茫.......一下子就被推到了现在的位置.......”
江辰顿了顿，鼓足勇气讲：“我明白。我刚到边关的时候，也迷茫。”
“迷茫什么？”
“我刚到边关的时候，行军打仗的武器特别重，我根本擡不起来，有个老兵对我说，你曾经在战场上用一把大刀杀敌，我去试了试，发现我根本拿不动，很难想象十五六岁的你是怎样拿起它，一往无前地冲在战场上。”
“你嫌我力气大了？”
江辰摇头：“没有。是我觉得，我好像从未认真了解过你。我与你真正的相处，只有在沥淮的那一年里。”
“.......”
“前两年，我过得很辛苦，熟悉军中各种各样的东西，第一次上战场，我故意走在后面，真正要面对那些东西，我竟开始害怕了，可我，不能连你也不如，不然怎么保护好你。”
“可我那时已经死了。”
“是啊，我时常也在想，我怎么就头脑一热去了边关，忍受着酷寒炎暑，忍受着各种不如家里好的条件，守着一个死人，真的有意义吗？”
“你后悔了？”
“一开始会有点，到后来，我和军里的士兵们逐渐熟悉起来，每次他们讲到和你一起上战场的时候，总是眉飞色舞，我在旁边听着，渐渐去了解遇见我之前的你。后来有次打完仗，我掉队，然后迷路了，我遇到了一个老妇人，老妇人一直住在西北，她见到我，情绪很激动，连连感谢，说我守护了她一家所有人。可我明明，一直都躲在最后，那时我在想，守边关保护百姓，是这样的感觉吗？我回到军营后，一些人笑我害怕上战场故意走丢，我没有理会，找了老季，问清楚了当年你不顾一切救我时候，发生了什么。”
李云莳感慨：“都是很久的事了。”
“是啊，很久的事。听过完整的，我才知道那时的你是怎样不顾一切地救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