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瞬间一个咯噔,把物资往旁边的楼层一甩,几乎拼尽了全力冲刺。这时围绕在身旁的血线变得刺眼极了,在暗色的水中像穿刺过身体的刺痛——
“谢知!”
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唯有那个身影缓缓坠落,手足都轻飘飘的,似乎已经失去了声息。
面对付听雪声嘶力竭的叫喊,那具身体只是毫无知觉地下坠。
付听雪的脑子中一片混乱,像一瞬间跌进令其天旋地转的深洞。
人的血液会凉得这么快吗
是水下的温度太低了吗
付听雪终于接住了那下坠的身影。
只是几秒的距离,却那么漫长,那么漫长。
谢知的脸上已经是毫无血色的白,唇是白的,脸颊是白的,唯有那浓黑的睫毛在一片白中抢眼着,毫无颤动,无声无息地阖着。
付听雪拍了拍他的脸颊,入手是一片冰凉。
怎么会这样!
似曾相识的眩晕感攫取了他,像无数尖锐的钢针扎进颅骨,痛得让他无法呼吸。太阳xue在一鼓一鼓地跳,脑内的血管像是不定时炸弹,好像下一秒就要爆开。
付听雪喘息了几口,眼前一片白茫茫才褪去几分——
太突然了。
怎么可能呢谢知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理由的。如果他所拿出的是这种危及生命的东西......还是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
所以果然是哪里有了偏差吧
谢知这幅样子一定只是副作用吧
怎么可能因为这个死掉的
付听雪只觉得一种戏剧般的荒谬降临到头上。这种感觉,在穿越时没有,在重生时没有,在获得系统时也没有——
只有此刻,抱着这具已经停止了呼吸的身体,付听雪像看到了天幕一般地感受到了荒谬。
明明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对着自己露出那种笑容。
明明就在十几分钟前,他还将这红线作戒指缠在他的小指。
明明就在十几分钟前,他,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付听雪内心的情绪失控到几乎想要仰天大叫,想要朝着那个幕后的编剧大叫——
“你这个三流的编剧!你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吗”
“开玩笑的吧”
“还给我!”
“把谢知还给我!”
但是他一句话,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这是真的吗
他忽然发狠地扯着那些坚韧的血线,好像他的身体也不再是他的身体,他只是无处发泄的可怜蛋,无能为力地抓狂着。
没有道理的!没有道理的!
付听雪忽地抱膝哭了起来,狼狈极了。他根本上不去了,一点也上不去了。
而谢知,此时正是一个灵魂在不远处看着付听雪如此地哭泣。
“拿出道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谢知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转身看向身旁的人影。
那是个身形单薄的青年,稍有些宽松的衣袖衬得他形只影单地伶仃着,手腕处的袖口上绣了一道不知名的藤蔓,素白的手从藤中蔓延出来,素净的指尖拈着一朵凋零下的花瓣。
却往上看去,是一双温和明亮的眸。那张脸是无法形容的,任何一个词汇,任何的语句,都无法形容的。因为那是一种纯粹到会直接冲击灵魂的概念。
但重点是——若能顶着那种着迷的诱惑去细细地看,便能看出他与付听雪之间的相像,甚至可以说,一模一样。
明明是一样的五官,付听雪却是像蒙上了一层概念上的布,于是那种冲击就消失了,在看到他的瞬间便只会觉得似乎比常人好看一些。
青年看着有着与他同样五官的青年痛苦地蜷缩在水中,脸上只浮现出一丝的怜悯与无奈:“你知道,为什么‘我’重生了这么多次,却无论如何都会失败吗”
他在水中仿若身处无质空间中,只轻走几步上前,摸了摸付听雪的头顶:“无论带几次的记忆,无论有着怎样的系统,怎样的开局,怎样的前进,终局都是死亡。”
谢知定定地看着青年的背影。
“死亡带来的一次次压力,一次次挣扎,甚至让‘我’到后面陷入了崩溃。”青年的声音平静地并不像是在说自己,甚至不是在讲述一个痛苦的故事。
“谢知。”他忽地转过了头来,看着他,“你也跟着‘我’轮回了一次,那期间,你是否好奇过,是否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