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来的时日太短,水平难以估量?不会的,姜义在心中否定,昏晓堂偌大一个门派,能请来的先生必然不会是平庸之辈,这样见多识广的人,别说相处,说不定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水平如何。
等等,打眼一看就知道……
她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自始至终都身处局中。
学堂先生自始至终都知道他们是冒牌的,可他们又怎会无缘无故忍受着潜伏于身边的危机,一定是碍于某种原因,这个未知的原因让他们认为姜乔二人可靠却未必可信,于是借机让何必同行。
假使姜乔二人是背信弃义之徒,何来所在门派势力强大,二人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二人信守承诺,那自是最好。
如此看来,何必已经把他们二人划分为自己人的阵营,昏晓堂这个阵营与官场界限不明,但在江湖人口中颇受好评。
除去带兵前来的那位身份不明的女子,其余的事情都还算合理。
然而这几日一股脑地出现太多奇人轶事,姜义冥思苦想,许久未能想起她究竟遗漏了什么。
正愣神走着,姜义没有察觉到自己走到了山坡边沿处,在落脚的一瞬间忽然踩空,眼见起身无望,她急忙顺着势头倒下,双臂曲起护住脑袋。
不曾触碰到坚硬的石子沙土,她忽然被人搂住。
乔牧也与陈杰找了片平坦的地方,手脚轻缓放下何必,准备在进城前观望一番连州的管控情况,一转身便看见她头也不回地往下栽,当即冲上前把人圈在怀里,齐齐滚下山坡。
这一下动静可真是不小,从城门口排到一里开外的人纷纷看向翻滚的二人,引得几名守城门的官兵皆上前来。
二人一路连带着草叶泥土,骨碌碌地滚下,还是乔牧也支臂抵住,才不至于滚到人家脚下去。
姜义发丝散乱,从发帘间瞧见两名官兵与他们相距愈近,忙将信纸随意几下叠起,一股脑地塞进乔牧也衣服里衬。
两名官兵手持兵械,气势森严,附近的路人自觉散开,队形弯成道弧线,路中间空出的这一处像是给他们留好的戏台子。
此时四人成一台戏,凭空出现的两人正接受官兵的审问。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城门外鬼鬼祟祟?”
未等二人答复,不远处一名小兵警惕道:“什么人!”
原来是在山坡上探头探脑的陈杰和水稻。
山坡上一阵惊呼,又几句询问,随后那名官兵和陈杰一人一头,擡着何必从一旁小道走下来。
先来的两名官兵十分不乐意,喊道:“你又要把这些半死的家伙往城里带?”
“你最好一辈子不染病,不然你也迟早是半死的家伙。”那小兵回怼道,“这是我们李大人的吩咐,你管不着。”
“我们张大人也吩咐了,敢把病患往城里带就是跟他过不去,等他接受城中事务,就把你们都赶出去,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那就都等着看,都在城里住半年了也没见他干点什么。你赶紧把我们李大人的客人放开,你们大人不管病患,还不让别人管吗?”
听起来,这城中的大人们关系不睦,只是不知这一城之中为何会有两位同等职位的官员。
小兵带着他们往城门口去,走到附近时却拐了个弯,偏离城门口,姜义问道:“小兄弟,我们这是要往哪去?”
“五皇子和李大人在城墙根下,为病患搭了临时休息的棚子,几位先到那边去等候。”
姜义顺着他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城墙边上一排整齐的棚子,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学堂用餐时的棚子,可惜这会估计早被拆完了。
“几位先在这候着,我去寻个医师来。”
几人感激地向他致谢,他却说道:“要谢就谢我们李大人吧,这都是他安排的。”
看来那位李大人做事还挺妥帖。
何必还烧得滚烫,安静地躺在一旁。
姜义左顾右盼,瞧着这棚子搭得很是取巧。靠着城墙,这一侧便无需再立承重用的柱子,通体都是榫卯结构,长短可控,既节省人力又随时可拆卸。
待到再需要时,只用找面墙再给它拼装起来,就又是一个遮阳挡雨的好去处。
棚内位置并不多,躺了个何必,旁边又坐了不少人,乔牧也把姜义往担架和大娘间一塞,自己站在她身前挡着只照得到脚面的烈阳。
他看起来好像生气了,姜义暗自揣测,却不敢问出口,毕竟闯下这么大的祸,说不定将他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
大不了又被阴阳怪气几句,姜义道:“对……”
“姜义!姜义!”
刚开口,只见道上一人策马狂奔,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嘴里还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不一会儿,那人已经来到他们面前。
这是个身形瘦弱的年轻男人,碍于乔牧也的阻挡,他只能歪着身子从面前的庞大身躯旁伸出头,兴高采烈地同姜义打招呼。
“姜义,你怎么来了,你是不是知道我在这里任职,专程过来找我的?”
姜义没关注其他话,只听到个任职二字,奇道:“你当官了?”
那人一听,更是兴奋,扬声道:“我说过等我考取功名就来娶你!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明日就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