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完,身后的老人消失了。
沈潇茗瞬间变得慌张,看到周围一圈稚嫩的面孔带着嘲笑:“你这个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我不是野孩子!我有爷爷!”沈潇茗冲他们大喊,“我的辫子就是爷爷编的!”
“是吗?那你的辫子呢?”他们幸灾乐祸地问。
沈潇茗急忙去摸自己的头发,却发现原本搭在肩上的小辫子的位置已经变得空落落。
一股惊恐涌上心头,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她的眼睛蓄满泪水。
下一秒,她睁开了眼睛。
而摸上头发的手,如梦中一般,扑了空。
沈潇茗立刻站起来,这一幕,让她双目瞠圆。
栗色的头发散落一地——她的及腰长发被人剪断,镜子里的年轻姑娘顶着杂乱无章的短发,眼角还有没有擦净的泪痕与碎发。
“谁干的,给我出来!”
沈潇茗脸色铁青,头皮发麻。
周围一片寂静,无人回答她。
梦中嘲笑她的孩童音在她脑海里回响。
她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冲进夜幕降临、热闹非凡的篝火晚会,一周人看到她来势汹汹的模样,或多或少停下了舞步。
几个小孩看见来者立刻嚷道:“巫婆来了,快跑。”
沈潇茗立刻上前捉住了一个跑得慢的小孩:“是不是你干的?”
小孩立刻大哭起来。
小孩母亲听到动静,立刻上去,从沈潇茗的手里抢过孩子:“你干什么?你给我放开!”
沈潇茗毕竟没有常年劳作的妇人的手劲,被这么一推,还让她踉跄几步,跌倒在地。
这也让对方看清她骤然短了一大截的头发。
身后的小孩传出咯咯的笑声,刺痛着沈潇茗的神经。
“不就是一个头发吗?几个月就长出来了,矫情个啥。”
“大喜的日子,跑到别人家里闹,这像话吗?”
“这么大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大,真不知道谁惯的?”
一瞬间,那些如潮水的记忆淹没了她。
“不就是一个包吗?羞辱人再看所有人围着你转很好玩吗?”
“你公主病不分场合吗?至于弄得大家这么难堪吗?”
“你不就是有个爷爷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只记得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她,宣称:“潇茗是我的孙女,你们欺负她就等于打老头我的脸。”
可是——
老人痛苦地告诉她:“对不起潇茗,我宠爱你只不过是因为对你父母的愧疚。”
“沈潇茗,你根本不是沈家大小姐!你鸠占鹊巢这么久,有什么资格耀武扬威?”
“冒牌货,捧着你狗啃的头发,跪在你父母面前忏悔去吧。”
沈潇茗破口大吼:“闭嘴!”
如此欢声笑语的篝火下,一堆人看着她狼狈的仪态与激昂的情绪,莫名窃声说了句“神经病。”
“……”
不能哭。
沈潇茗,你不能哭。
她的长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死死忍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哭了就等于示弱。
哭了就等于认输。
哭了就等于将软肋交给嘲笑你的人。
“沈潇茗。”青年焦急而担忧的脸色映入她模糊不清的视线里。
下一秒,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拦腰抱起她,曲衍森清俊的脸庞带着势如破竹的怒火,沉声询问主人家:“我记得那间屋子上锁了,舅舅,谁找你要过钥匙?”
“这……”都是街坊邻居,实在不好得罪。
换上便服的新娘唔唔比划着。
新郎猛地拍掉她的手:“别给我丢人显眼!”
见无人应声,曲衍森纯黑的瞳孔里印着熊熊的篝火的倒影,冷声威胁:“我女朋友来之前,这头头发护理花了两千多,原则上可以报警立案的,若是各位不信邪,可以公安局见。”
这么贵,她们哪见过这么多钱,何况听说曲家儿子在京都是大律师,一群人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舅舅还惦记着厚厚的份子钱,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立马插话:“阿才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青年额角青筋隐在白皙的皮肉下,额前碎发微微挡住泛红的眼角,薄唇绷成一条笔直清冷的线。
直到胸膛感受到大片湿润而温热的液,仿佛要将他的心灼出一个洞。
风霜蝉鸣的夜里,曲衍森裹紧了她,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