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你现在一样疼。”
他转动剑柄,剑便也在眼中翻动,鲜血渐在顾行时的脸上,但他毫不在乎。
“你杀我娘的时候神色平静,看来这件事你想了很久了。”顾行时轻声开口,“巧了,杀你这件事我也想了很久了。”
元帝剩余的一只眼睛瞪得老大,他大声道:“顾行时,你个疯子!”
顾行时但笑不语。
旋即利落得拔出剑,又刺向元帝另一只眼睛,对方满脸鲜血淋漓,痛苦嚎叫,再也不见九五之尊的风度。
顾行时睨着面前的人,眸中冷意肆虐,唇边却笑意不减。
他不再耽误时间,最后一剑干脆利落地刺穿元帝的胸口,看着对方从座椅上滑落,蜷缩在地上,最后一口气还在诉说着后面当初没有取自己的命。
顾行时不再看他,提着剑走出寝殿,又直奔凤仪宫而去。
在走进去之前,他停在外面擡头看了一眼那块牌匾,心里想着母亲曾经在这里住了三个月。
那三个月,母亲一点儿也不开心,只有无限的压抑和不甘。
宫人们早就逃命而去,内殿只有躺在床上茍延残喘的秦皇后。
在大宸和顾行瑞碰面的时候,对方就言这次带顾行时回宫的理由是秦皇后重病在床,顾行时原以为这就是个幌子,此刻见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秦皇后如此形容狼狈,心道原来对方所言不虚。
他目光垂落在秦皇后身上,突然嗤笑一声。
确实是病入膏肓了,只是这病究竟是真的天意为之,还是元帝从中下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声笑让床榻上的秦皇后意识到有人走进了寝殿,她费力地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却在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之后顷刻间暴怒,强撑起身子吼道:“顾行时!你杀了本宫的阿瑞,此刻还敢进宫来!”
她话说很是费劲,但或许因为心中涌上来的滔天怒火,硬是让她来了些精神,目呲欲裂:“本宫命你即刻自裁谢罪!”
“命我?”顾行时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寻雪剑,边挽着剑花边道,“秦皇后似乎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皇帝已经命丧于我手中,我现在过来,是取你性命的。”
“……什么?”秦皇后怒目圆睁,此刻终于回归了一些理智,她不可置信道:“顾行时,你谋反了?”
“是又如何?”顾行时轻笑,“如今何人能治我的罪?”
这番话像是瞬间抽干了秦皇后的力气,她又摔回床榻间,眼泪从眼角滑落。
“秦皇后,当初你费尽心思折磨我的时候,有想过今日你我会身份互换么?”
秦皇后却已经无法开口说一句话,只是费力地摇头,却毫无用处,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走至床榻前,提起手中剑。
“其实看你这副模样,就算我不动手,你也活不了多久。”剑在空中停下,顾行时悠悠开口,似乎语带惋惜。
秦皇后眼中浮现一丝期待和欣然。
下一刻,寻雪剑却猛地刺下来,刺穿秦皇后的咽喉,她眼中的期待和欣然瞬间停滞,随后目光变得呆滞,再没有光亮。
给人一丝希望,又让对方彻底绝望。
这是以前秦皇后折磨他常用的手段。
——“顾行时,只要你今日好好给阿瑞当靶子练习箭术,母后就不打你了。”
但在顾行瑞根本不用心地练习让他全身挂彩之后,迎来的却是秦皇后甩在他身上的鞭子。
——“顾行时,今日让你顶下阿瑞在学宫犯下的错,本宫就命人往你房中多送些炭火。”
可是那一整个冬天,宫人送来的炭火只有零星几框,他冻得整夜整夜睡不着。
……
其实在开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顾行时真的想过要不就任由对方自生自灭算了。
可是脑海中一遍遍涌上来的回忆又在告诉他,既然是报仇,仇人就应该由自己亲手斩杀。
顾行时将垂在肩膀上的马尾轻甩回身后,看着剑锋上顺下来一滴一滴的血,心里在此刻释怀不少。
解决掉最大的两个仇人,顾行时又前往宫中几个地方,找到当初踩低捧高,落井下石之人,以及元帝和秦皇后的帮凶,只要还没逃出皇宫的,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皇宫内的厮杀声渐渐消失,大部分人为了保命最终还是缴械投降,有心腹帮着处理剩下的杂事,顾行时也不多费心思。
少年最后又走回凤仪宫门前,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之后,才从怀中拿出那块良玉时安佩。
眸中血腥和寒意褪去,他的目光落在玉佩之上,柔和中又带着难过。
“娘,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忽然有凉意落在面颊上,顾行时怔然擡头,发现此刻开始下雨了。
墨点落地,雨声淅淅沥沥,雨水的气息混着血腥味有些刺鼻,顾行时却站在原地不曾避雨。
他心中一瞬间浮现出来的想法是。
还好,这雨不大。
还好,并没有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