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宫里的人还未追出,街道上还是风平浪静,她前往医馆将雾霜取了回来,又迅速赶往城门处——她想去燕云山将手头这封信给沈吟江和岁兰看。
可是沈忆安没有想到,当她赶到城门处却见亦是戒备森严,守卫增加了不少,各个手持兵刃,门前还有人拿着她的画像在一个一个检查通过城门的百姓。
她心中惊骇。
这怎么可能?从她出宫到现在才过了多久时间?城门处的彻查就已经如此森严?匪夷所思。
虽然说凭自己的能力,加上雾霜在手,这些人其实都不是对手,她只需花费一些时间就能杀出一条路出城。
可是眼下这个时辰街道上百姓众多,排队出城的百姓亦不在少数,自己若是贸然和城门守卫兵动起手来,保不齐会伤到无辜之人。
——这些人中,不乏有相信舒家是清白的百姓。
她紧握手中的雾霜剑,心中犹豫万分。
不管帝后是否觉得自己知道真相,从方才宫中侍卫的话便能判断,抓到自己就会毫不留情地抹杀,宫中追兵恐怕不一会儿就在大肆在街上搜查抓人,就算她能与之一搏,可只要她没有出京,就会不断和追兵遇上,她能杀十人,百人,千人,可是万人围攻呢?
她以一人之力,又能抵挡住多久?
若是真的落网,她不怕死,可是这个真相就永远的不见天日,后面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无辜女子以为被选中进入后宫是荣誉,却不知自己早已深陷看似光鲜亮丽的阴谋之中,万劫不复。
沈忆安闭上眼又睁开,手握住雾霜的剑柄。
却在准备出手之际,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声音,十分响亮——
“皇宫飞鸢卫奉天子令缉拿朝廷要犯,闲杂人等自行回避!所有头戴帷帽的女子将其起!戴面纱的也统统摘下来!”
这喊声一下子打破了街道坊市的平静,一语惊众人,飞鸢卫的话百姓无人敢忤逆,于是立刻照做,退至一旁给禁卫腾路。
一瞬间,向来繁华喧闹的坊间安静了不少。
沈忆安冷笑一声。
调动飞鸢卫只为抓她一人,看来宸帝和方皇后是真的很怕自己将这个皇宫阴谋泄露出去。
那她就更不能让这两人得逞。
不过飞鸢卫此举驱散了百姓,也让沈忆安再无后顾之忧。
她平静转过身,透过帷帽的面纱去看那浩浩荡荡来抓人的禁卫,正要出手时对方也发现了她。
“那边那个女子!怎么还不将帷帽掀起来?刚才的话是没听到吗!”
飞鸢卫之首大声呵斥,旋即便有人应声上前,快速走到沈忆安面前准备直接掀起她的帷帽。
可那人的手还未触及面纱,就见女子擡起手中剑一挡,那人顷刻间向后飞出数丈之远,摔倒落地。
“她就是要缉拿的要犯!”飞鸢卫之首惊呼一声,立刻挥手命人上前,“天子有令,抓住要犯之后直接就地正法,赏银千两!”
帷帽之下,女子唇角微勾,抽出雾霜剑后随意挽了个漂亮至极的剑花,立刻上前迎敌。
说来也好笑,方才在听到悬赏的一瞬间,她的第一想法是自己居然这样不值钱么?
是因为舒家一朝落寞荣光不在,还是宸帝这人太抠不肯多赏赐?
又或者说,他在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而小瞧自己。
思及此,沈忆安眸中闪过冷色,手中雾霜紧握几分,提剑刺出,剑鸣声阵阵,她一向杀伐果断,此刻更是杀意腾腾,只用一剑封喉,所过之处敌人瞬间倒地,连痛苦的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飞鸢卫,是天家禁卫,亦是天家死士,活着的人不会因为死去的同伴而悲伤,只会一波又一波涌上前杀敌。
他们视死如归,沈忆安对于要取自己的性命的人也从不会留情,这一战没有赢和输,只有生和死。
飞鸢卫带来的人并不少,而且越往后涌上来的人身手越好,甚至可以多人成阵对付沈忆安。
好在沈忆安对于阵法也较为精通,就算是以人成阵也难不住她,她见招拆招,以一敌百仍旧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这一场追杀围攻从白天打到太阳落山终于生死分明,沈忆安原本青色的的衣裙早已看不见一点蓝色,血迹在上面晕染渗透,形成一种诡异的颜色,格外可怖。
她的脸上手上也全是血,雾霜剑上面的血液还在不断往下流,身前身后全都是尸体和血水,连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解决完最后一人,沈忆安顿觉疲惫,双眼昏花一瞬甚至不自觉前倾,反应过来以后迅速用雾霜剑支撑身子,她缓了片刻站起身,倚靠在一侧的墙上歇息,从怀里抽出来干净的帕子开始擦拭剑上的血。
太阳一旦落山,天色便开始变黑,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得暗淡,今晚的京城也不如往日热闹非凡喧嚣不已,飞鸢卫如此大的举动,导致京城百姓风声鹤唳,此刻街道上更是没有几人,只有安静的风声一遍又一遍吹起沈忆安的发丝。
她想整理一下头发,看到手上的鲜血后呆愣了片刻,没有动。
同时又意识到一件事,她今天晚上,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