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季尘听了这话后气冲冲地就下山了,后来两人再通信的时候也刻意避开了这一桩事,没想到今日他才从对方口中得知那碗甜羹误打误撞让沈忆安给喝了。
也好,也算没有白费他的大显身手。
“师侄的药效何时过去?”他问,“我赶着她醒来前再做,热乎的羹总比冷掉的好喝得多。”
沈吟江点了点头,又道:“明日下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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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最终只下了一夜,第二日雨过天睛,太阳照常升起,若不是地面上还有水洼,山上的泥土还是湿润,恍惚间还会让人以为昨日那场大雨是个错觉。
一缕阳光从窗户溜进来,好巧不巧落在床上人的脸上,顾行时猝然睁开双眼,然后就被阳光刺得啧了一声,擡起手挡着光坐了起来。
他的脑袋这会儿还是昏昏沉沉的,但还是下意识立刻观察周围,在发现是客栈的房间之后略微放松了一点。
等下,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他努力回忆,终于回想起来了一点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记忆零零散散,但是至少有迹可循。
他慢慢地回溯,想起来自己和沈忆安在山上的采药草,碰到了顾行瑞,后来自己体内的毒素发作了。
疼痛的感觉总是令人印象深刻,顾行时揉了揉眉心,想起来自己好不容易挨着等第一次的疼痛过去才下了山,后来……
后来的记忆越发模糊,仿佛被谁刻意抹去了一部分那样,模糊不清。
目光突然瞥到放在不远处的药包上,他心中微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脆又含着笑意的声音来。
“顾大人怎么瞧着有些狼狈?”
沈忆安。
他下了山,在即将回到客栈的时候,碰到了沈忆安,对方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守株待兔,所以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要等的兔子。
不过他等着自己是为何?
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印象稍微深刻一点的就是觉得这姑娘简直料事如神,不容小觑。
再后来自己就失去意识昏厥了,或许是没能赶上时辰喝药,第二次疼痛又太过猛烈,因此昏死过去是最大的可能。
最后见过的人是沈忆安,所以说是对方把自己带回来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药包,确定没有少一包,但是眼下自己体内的毒素似乎很稳定,身上的经络似乎也有所疏通。
也就是说,对方不仅是将自己带了回来,而且还顺手为自己压制住了体内的毒素?
自己的猜测总是不如人证来的具有说服力,于是他换了身衣服选择下楼问了问掌柜。
只是在得到肯定答案的一瞬间,少年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想相信还是不敢相信。
虽然这位“沈姑娘”的确是医者,也确实曾答应了替自己解毒,但是他总觉得若不是自己出手大方,或者说对方自有考量,她是坚决不可能应下这件事的。
而且他与对方明里暗里较劲过几回,多多少少也能看明白这姑娘压根就不是面上看上去那样与世无争医者仁心的。
人前与人后甚至可以说是两副面孔。
这种人应当不会做会亏本的买卖才是。
他还真是越来越看不透沈忆安这个人了。
想着想着头又隐隐发昏,有这兀自猜测的时间他还不如找个机会直接去问对方想要什么报酬就行了,自己总不会欠人人情。
叹了一口气,顾行时又从衣袖中拿出那张在下山途中收到的纸条来。
明贵妃与婉妃之间,竟还有过这种冲突?
看来明贵妃那边也得着手查起来才是。
他擡起头看了看外头的阳光,忽然在想这样好的阳光总是不加吝啬地洒在每个角落,看到的时候总让人心头都暖融融的。
可是这样大的世间,总是会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与邪恶总是在那样阴暗的地方滋生,将一切毫不留情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