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重明又把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当她看着她时,她对她生出一种感情,那是一种情不自禁地靠近,不想离开。
重明往炉火里又添了两块柴火,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着,重明轻轻地说,“睡吧,不会。”
她的声音轻悠遥远,关宏没有应声。身体的寒意让她蜷缩成更小的一团,炉火的暖意让她不知不觉阖上眼皮。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炉火正旺,不见添柴火的人。黑乌鸦立在床头,呱呱叫了两声便扑腾着翅膀飞出去了。
“我说过,不会有事的。”
重明从外面抱了一捆劈好的柴火,见关宏醒了,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忙起来。
关宏出了一身汗,全身酸痛,她从床上爬起来,目光一直紧随着重明。从进屋到炉火边,从炉火边到橱柜,从橱柜到灶台,重明没有正眼瞧关宏,忙着自己的事。她从橱柜中捡了两块鱼干,像是对关宏,又像是对自己说。
“菜园子毁了,鸡、鸭、猪不知被水冲到哪里了,只剩这几罐麦子、谷粒。”
“麦子、谷粒留着做种子。”重明坐下来,炉火上挂着一个陶罐,咕噜咕噜地响着。
重明把鱼干扔进沸腾的陶罐里。
关宏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木桶旁,用水瓢舀了一满勺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勺,喝到第三勺的时候,关宏把剩下的一大半泼在地上,挥着木勺子坐到炉火边。
她捡了一根柴火,扔进火里,盯着重明,大火映着重明的脸,她的脸上滴着汗,关宏吹了一声口哨,打破了这个沉寂的场面。
“我忘了告诉你,我做了一个梦。”关宏起身,从橱柜取下一副有线耳机模样的东西,那是重明路过山民的地盘,山民送给她的,据说叫听魂器。
“又梦见什么好事了?”重明盯着熊熊燃烧的炉火,捏着一根木棒,缓缓地搅着陶罐里的米粥,汗水一滴一滴地掉在灰坑里。
“我见过你,实际上,见过两次。”关宏一本正经地说。
“在什么地方?”重明问。
“我想想,在什么地方?”关宏仰着头,一副沉思的模样,“我想不起来了,梦一醒就忘了。”
重明收回搅拌的棍子,提起陶罐放在地上,转头盯着关宏,“先喝粥。”
“我不饿。”
“你以前吃什么?”
“米饭、包子、馒头、面条、盒饭,偶尔去趟鱼和熊掌餐厅。”
“我吃营养素。”吴星汉目不眨眼,他省下吃饭的时间,全心倾注工作。
“又是营养素。吴星汉,长假做什么?”严尚立倚着办公桌,“关英俊,听说最近开通了一条星际旅行航线,特火,排到五年之后了。”
“加班。”吴星汉擡头瞟了眼严尚立,继续埋头工作。
“关英俊,你呢?”严尚立问。
“回老家。”关宏坐在办公椅上,左右摇动着椅子,淡淡地说。
“你们俩,没劲。大好时光就这么浪费了,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谓的工作上。”严尚立大声感慨。
吴星汉不理他,关宏吹了声口哨,笑着说,“我没钱,你借我?”
“胡扯,关英俊,我完全了解你的财务状况,在这里受穷要比在别处困难多了,难道是常小姐苛待你了?”
关宏笑嘻嘻的,点点头,“不像你,投资家。每天早起,我想的就是工作,另外还得想赚钱机会,吃饭、睡觉、看病,没钱要死嘞。”
“这什么日子。”严尚立说,“人生怎么能被这些俗事困住,像这样的天气,就该去海上冲冲浪,玩玩滑板,去音乐现场蹦跶蹦跶,人生如此美妙,怎能少了音乐。”
关宏同意。从笔筒抽出一根笔,一边敲击桌子上的杯子,一边吹口哨,完了,对严尚立说,“如何?”
“两个不同的世界。”严尚立瞅了她一眼,“你确定不同我去音乐节?”
“是的,投资家。”关宏漫不经心地说,“我还要替常小姐做事。”
重明目光犀利地盯着关宏,“也就是说,很多情况,你都是从常小姐让你做的零工中知道的?”
关宏不置可否。她不知道能否百分百相信自己的直觉,实际的情况总是比设想的复杂多变,要判断是否正确,必须冒些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