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是猎手最钟爱的地方之一。
每天早上,对着一面镀银的镜子,银色的长颈龙头放出清水,双手捧起一把水,释放泡沫的水洗荡脸颊的尘垢。对着镜子整理仪容的时候,恍惚间那些风餐露宿、朝不保夕、随时丧生的日夜像一场惊醒的噩梦。
重明呆呆地看着镜子,龙头的水漫过盥洗盆流到地板上,江蓠走进来,关上水龙头。重明坐在马桶盖上。
“今天也这么早?”
“头儿,我有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
外面很黑,看不见什么,只听见风撞窗户的声音。
江蓠擡起眼睛,“去年也下了雪。”
“每年都下雪。”
“下雪要死很多人。”
“是啊,熬过去又多活一年。雪天很美,在这里可以看看风景。”
“我很高兴进来了。”
重明有些疑惑,冲江蓠笑了笑,“可不是。”
“听说,去年下雪的时候,他们去了真理院。”
“真理院?”
“听说去了那以后,就会明白人活着的真谛,再也不想死了。”
“你想过死?”
江蓠沉默了,好像没有听见,在专注地思考一件严重的事,半晌,她擡起头,“死比生容易。”
“上次怎么没去?”
“我们错过了。”
“错过了?”
“去真理院的乐币只有头儿你才能拿到。”
“呵。”重明眯起眼睛看着江蓠,瞬间又恢复神采,像是自言自语,“显然,那是一贯的规矩。”
接着,她笑了,对江蓠说,“今天这个早,是为了说这事?”
“也不是,差不多吧,我们都想去瞧瞧,也无所谓,但是都那么说。”江蓠喃喃道,“头儿,其实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嗯……”江蓠欲言又止,“算了?”
“怎么了?你有麻烦了?”
“不是我,过去好久了,算了,我也只是听说。”
“想说什么就讲。”
“是关于你的。”
“我?”
“对,之前我去四眼井,听见他们在一个酒馆议论这事。”
“什么事?”
“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匆匆忙忙,没有在意。”
“什么时候想起来了?”
“在,在龙血树林的时候。”
“和飞鹤有关?”
江蓠踌躇不定、迟疑不安的神情终于放下来,“是的。”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说飞鹤那家伙有一手绝活。我们和其他猎手不来往,听起来他们和飞鹤很熟。去年下雪的时候,飞鹤说出去逛逛,到雪地走走,我以为他去外面玩雪了。”
重明坐在那里,一声不响,过了一会,她问道,“下雪就可以去拿乐币?”
“是的。”
“你准备好,咱们去真理院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