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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地浮岛(1 / 2)

湿地浮岛

快到家了。重明看见浑浊的泥沼和清澈的湿地,泥沼湿地界线分明。她顺着水草飘动的方向游走,像鱼一样穿梭在小岛与小岛之间。她从水里探出头,双手趴在一座小岛的边沿,擡头望着顶上的星空,她晃了晃头上的水珠,双臂弯曲,双手用力一撑,整个身体像鱼一样跃出水面,双脚腾空,落在地上。

母亲编了八个背篓,每个背篓里放满了肉干和草药。

母亲抓紧一切机会在她耳边絮絮叨叨。母亲看见重明,就仰起头,停下手中的活计,欣慰的样子转瞬即逝,转而代之以淡淡的忧愁,她的这一部分隐藏在暗黑色的夜中。

当重明说,她要当最顶级猎手的时候,母亲总是纠正说,有志向的人要成为传奇。这有什么不同呢。母亲说重明要自己去找答案。重明满怀希望地离开家。她不仅是一名猎手,还是站上祭台的猎手头领。母亲说,她这是沾上了好运气。母亲在她的衣服袖口缝了一个内里,里面暗藏香袋。万一发生不幸,香袋能驱魔辟邪。

母亲说她料到今天是个好日子。她提醒重明,凶残的猎物通常站在光的亮处,等你放松警戒的时候,一口咬断你的脖子,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母亲给最后一个背篓装上顶盖。母亲想得非常周全。兽皮背带衬上宽厚的羊绒垫,避免粗制的兽皮磨破皮肤和衣物,母亲还制作了八个皮革水壶,每个水壶外表都烫上猎手的名字。

母亲就是这样。她说每一天都是新的,重新出发当然一切都要是崭新的。她总是把小岛打理得干干净净、利利落落。

母亲把八个背篓摆成崭齐的一排,重明坐在木头椅子上,她感到异常的平静。

登上小岛,内心的那些烦恼、彷徨、恐惧都显得格外悠远,它们仿佛瞬间被凝固在寂静的期待与喜悦中。等天一亮,重明就要出发了。

母亲问重明,这么久没去稻花谷,猎手们的模样没变吗。

重明打着盹儿,听到母亲的说话声又醒了。她记得上次去稻花谷的时候,一路上,她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祂们还会像去年那样视她为头领吗,还会心无旁骛地完成艰辛的狩猎任务吗,最后还能圆满地登上祭台吗?

一路上,重明假设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最坏的情况是,祂们重新选择自己的头领,或者祂们中有人自己组队做头领,重明这样想是有依据的,狩猎是生死搏击的战斗,为了赢,死于战斗中的猎手太多。

每个猎手虽然无法寄希望自己身处一个必赢的队伍,但肯定不想自己在一个看起来必输的队伍。

事情就是这样。

几个人认同一个共同的头领,头领去执事厅,注册登记,每个猎手的名字登记上册,一个狩猎队伍就这样确定了。从那一刻开始,直到白色火球熄灭的这一段时间,这些猎手将死死地绑定在一起。凡不是本组的猎手,都是敌人,敌人见面,分外眼红。

头领,或多或少是一个队伍中猎手们心中的依靠。

重明一向把猎手看作独来独往的群体,她发现想进域的猎手都喜欢拉帮结伙,她就茫然若失。

还在重明的少年时期,她就手持长矛在山川原野追逐野猪、野兔,长矛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后来,她也使用弓箭,她娴熟的狩猎技巧总让人想起原野上奔跑的豹子。

重明没有向猎手释放过她想再次结伙的音信,或者是祂们也从来没提过,即便提过,也被重明有意地忽略掉了。

排名前五的队伍获得居住稻花谷的许可。重明没有去稻花谷,她觉得一整年待在稻花谷,只剩下没完没了的沉闷。

她一走进域内,那个繁花似锦的地方,总让她觉得,随时随地刮着一股压抑的季风。

上一次狩猎,登记、核算、宣告,虽然她获得了一个好名次,但她并不开心。血祭之后,重明手持长矛急匆匆地从域里奔出去,回到域外的湿地浮岛。她无法解释自己焦躁不安的原因。她看见远方天空突然飘荡着一道道绿色光带,忽明忽暗,轻盈地跳跃舞动,她问母亲,域真是个好地方吗?

母亲说,世界很复杂,仅仅用一个好字或坏字不能概括。

“他们像着了魔一样想进去。”

“你记得地上的那些标记?那些标记都是猎手放的,外面的猎手更多。”

“祂们去哪里了?”

“只有沿着祂们的标记走才会知道。”

“哦,父亲也是吗?”

“他是个优秀的猎手。”

“等他回来我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