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宏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
暴露在衣物外面的皮肤起了水泡,空气好像浓缩了,空气中的一切好像正在融化,像透过一层淋水的玻璃看向外面。
看不到尽头的荒地,地上散满了碎石子,随风扬起的尘土漫天飞舞,尘土飞扬中隐约可见,远处伫立着几棵蘑菇状的植株。
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袭上心头。
关宏想起自己账户存的那几个小钱。以前,无论去哪里,她都要先了解那里的消费价格,确定自己住哪里,现在,那几个小钱也不管用。
只能向那些蘑菇状植株走去,那地方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近的遮荫地,目光所及能看到的唯一庇护所。
她牟足劲,一口气朝蘑菇树那里跑,纷飞的尘土使她的肺部喘不过气,她被一堆石子绊倒,她在地上翻了一个跟斗,蘑菇树隐隐灼灼、弯弯扭扭,好像在跳舞,炙热灼烧的阳光使得关宏闭着眼睛,爬起来,迅速朝蘑菇树冲去。
命运指引她倒在蘑菇树的阴影中,避开阳光的直射,关宏昏迷在热浪中。
关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冰凉的黑夜。她的嘴唇感觉到一丝湿润的气息,周围一片漆黑,似乎有狼嚎的声音。
关宏脑袋一片空白,她合上眼睛,努力回忆陷入昏迷前的状态。关宏记起太阳的毒辣和身体的疼痛,她的内心恢复了运动和声音。
她的手无力地向身体两边垂落,手掌触地,摸到一把细碎坚硬的砂石。关宏感到后脊梁一阵冰凉,弥漫全身的刺痛感使她重新倒在地上,她困难地喘息着,她又冷又热,全身发烫,浑身直冒冷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顶上滴落,她又饥又渴,她下意识地伸舌头去舔留下来的汗滴,焦渴令她的嘴唇无法开合,只能保持一个固定的姿态。
她躺在那里,眼皮缓慢地打开,夜没那么黑了,北斗星横在银河旁边。
审讯、宣判、放逐,对她来讲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所谓放逐,就是把人放置到死亡之地。天地是她的坟墓,星辰与她作伴,静静地看她在坟墓中等待死亡。
放逐,是死立执;血祭,是死刑延期。
域尊重生命,善待万物,避免一切残杀无辜的事件。放逐,让生命回归本源,血祭,让每一个犯罪的人接受绝对公平正义的审判。
关宏想起一个朋友曾经说过,对待狂风暴雨酷暑的心境,要看人的位置在哪里,是隔着窗户往外看,还是站在外面向里看。
现在,关宏是酷暑掉在地上的冰块,被烫得“呲呲”作响,即将化成水蒸发到空气中。就在此刻,那些隔着窗户吹空调的人会说,“啊,多么火热的季节,看云做梦、摇滚喝酒,青春,多么美妙,不过如此。”人跟人真是不同呢。
想这些有什么用?命运已经注定,一切都无法改变了,该怎么办?那几个小钱,即便现在能买到制冷机,在这种旷野也无济于事,何况,那几个小钱,现在一点用没有。
反正要死了。
关宏重新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