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郡主费心了。”
“费什么心,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朱宁大大方方地一笑,摆摆手示意周围几个随从退开了一些,这才低声说,“今天早上的事情绾儿告诉我了,还好你们想得仔细,否则便上了人家的当。吃一堑长一智,我虽说和你们夫妇俩交情不错,但做事情总不会逾越了规矩方寸。这世道便是如此,什么都可以改,就是规矩不会变”
“郡主提醒的是,我当时没细想,回去的时候听见了那么一说,再仔细一思量便觉得不对。总而言之,以后我自然会更小心。”
听朱宁这番感慨,张越不禁想到了这几日借着邓夫人丧期向军中请了长假的张超,又想到了朱宁那天对张超劈头盖脸的痛斥。原以为朱宁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必定有些大大咧咧,但如今渐渐领会了她仔细的那一面,着实觉得她不是寻常巾帼英豪。因此时在东华门,他也不便和她一直站在那里说话,说完这话便笑呵呵地拱了拱手,预备带人继续巡视。
此时此刻,朱宁又提醒道:“刚刚又下了一场雪,虽说宫里有人清扫,但难免还有些地方结冰,走路小心些。如今宫门还未下钥,却是一天中最懈怠的时候,指不定会有人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宫,若是遇上可疑人咳,这都是我的白嘱咐,你姑且听一句就算了。我也走了,你有空别忘了回去看看。”
张越自是含笑点头,见朱宁步行进了东华门,把一应护卫都留在了外头,他便朝身后众人做了个手势,一行人继续前行。还未走上几步,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剧烈无匹的爆响,抬头看去,只见西南边的天空赫然一亮,旋即便隐现出微微红光。这时候,已经进了东华门的朱宁也匆匆跑了出来,一看到那边的亮光,她不禁看向了张越。
“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怪了,火药局乃是在皇城东北面,军器局在城西北,这西南面应该是新建的空置廊房民居,怎么会爆炸”张越此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再看东华门内有好些个宦官正在探头探脑,便对朱宁说道,“郡主还请先进宫,我差遣人去看个究竟。”
“好。”朱宁爽快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提醒道,“皇上那儿我会去禀报,你的职责是镇守防戍宫城,这事情有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派个人过去就好,别多管闲事”
眼看朱宁走远了,张越连忙让赵虎回去见周百龄,又吩咐东华门诸卫士暂时戒严,不许人进出,自己则是带人继续往午门那边赶去。由于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爆炸,就只见沿途瓷器库篦头房等等地方的宦官都跑出来看动静,他只得带着人上去驱散,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等到他终于绕了小半圈来到了午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早已全部戒严,一问才得知是正在内廷的御用监太监张谦亲自来吩咐的。
“张公公还有其他什么话”
看守午门的乃是周百龄底下极其得用的钱百户,恰也是和张越一同去过青州,一同下过江南,自知和这位年轻大人不用绕什么圈子,因此便老老实实地说:“没有了,卑职只瞧见张公公那时候脸色极其难看,衣衫上头还有污渍,大约是跑得太急摔了一跤。”
情知以张谦的谨慎,封了午门不会漏掉其他诸门,张越也就不急着往西华门去,而是在原地驻足了片刻,少不得打量了一下刚刚这会儿被拦下来的几拨太监。由于这大多是各宫出来往各司局去,此时预备回宫的办事太监,并非住在廊下家的那些杂役听差,因此大多穿着红色或青色的葵花胸背团领衫,戴着乌纱帽犀角带,只是面色各自不一。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他注意到其中一个年轻太监正在东张西望,瞧着仿佛有些紧张。当那目光和他对上的时候,那人似乎是吓了一大跳,一下子垂手缩胸地站着不动了,脑袋只看着地上。
“老钱,那个人,把他带过来”
第九卷群魔舞第038章事泄
尽管南京尚留着不少宦官宫人,但如今自从朱棣以北巡的名义留在北京之后,陆陆续续留用的太监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这数目庞大的宦官中,大部分都只是答应长随一类的粗使杂役,能够拨入特定的宫宇服侍妃嫔皇帝的少之又少。于是,这时节能够通过午门之前的左右掖门入宫的,全都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太监。
所以,当钱百户上前让那围着围脖的太监出来的时候,被堵在门口不得入内的这些太监不禁不满了起来,但多半仍只是窃窃私语,只有个把人的嘟囔声音大了些。
“什么时候轮到外官来管咱们这些人了”
张越却没去理会这些质疑的声音,见钱百户上前做手势相请,这个年轻太监却死活不肯出来,他原本的疑惑顿时变成了警惕。而那个太监眼见钱云不耐烦之下就要用强,顿时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尖细的叫道:“张大人,咱们都是各宫娘娘的使令,可不是那些寻常答应长随,你若是要立威的话还请三思”
虽说频繁进宫,但张越去西宫仁寿宫的次数最多,乾清宫也就是那么两三次,每次领路的太监都往往是往僻静的路上带,撞见人的次数少之又少。此时此刻,张越一挑眉,却是拨开了钱百户径直上前,冷冷问道:“你刚刚说是娘娘的使令,可我从来不曾踏入内宫半步,你怎么会认识我其他诸位,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见那些太监疑疑惑惑没一个认得自己,他愈发断定了心中思量,当下便冷笑一声道:“那么,我再请教各位一个问题,谁认识这位公公,他服侍的是宫里哪位娘娘”
既能够拨入特定的宫殿服侍嫔妃,这些太监无疑都是聪明人,不禁全都往那个太监看去,良久竟是无人出声。这时候,他们刚刚因对方一番言语而生出的些许不满全都化作了乌有,站在那太监旁边的人更是不由自主地散开了去,恰是把他孤零零撂在了中间。
起初觉得此人可疑,继而又发现那些色厉内荏的言语更有挑拨离间的意思,此时经过这么一番交锋,张越的那一丝怀疑已经变成了警惕,更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些疑团。此时此刻,他便沉声吩咐道:“钱百户,把他拖出来,搜身”
想到中官势大,钱百户原本还有些畏缩,此时听张越这么不留余地的下了命令,他顿时再无犹疑,立刻带着手下上前把人架了过来。他一把扯下了这年轻太监的皮围脖,这下子,原本打算搜身的念头顿时丢到了九霄云外,当下就失声惊呼道:“怎么有喉结”
这一声不但让张越吃了一惊,其他各太监也都是为之大哗。这宫城地方极大,东西六宫的太监少说也有数百人,至于皇城二十四衙门当差的就更多了。他们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