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下时刻,正午白天,暖阳明媚,晴光普照,她却被困在昏暗的房子里,分腿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即将混了时差,不知天暗天明……这样的遭遇,已经不是弥补想念那么简单,她只觉自己快被做死掉。
做这档事弄出生命危险来的,前所未闻,白初晨十分不愿自己成为那个先例,更丢不起那个人。
然而当下,她可选的,实在太有限。
两人中午一点左右进屋,关了房门,直到下午五点半,主卧的门才再次从里被打开。
眇眇忽忽的,里面好似飘出一股味道,不难闻,说不清道不明,但钻入鼻息,很引入浮想联翩。
沈郁泽出来开了客厅的窗。
白初晨则一人在浴室里泡澡,其实她平日更习惯花洒淋浴,可现下双腿实在稳站不住,浴室地板又滑,为防范危险,她不得不换种清洗的方式。
大概十分钟左右,沈郁泽从客厅公卫里冲洗完毕出来。
他走进主卧浴室,殷勤帮白初晨擦背。
白初晨懒得擡眼,更懒得理他,一声不吭,任由伺候,心安理得。
沈郁泽将栀子花味的沐浴露打出泡沫,慢慢揉搓在她光滑白皙的肩头上,施力不敢重。
清水浇上去,白色泡沫全被冲洗干净,香味也随之淡了许多。
沈郁泽看着看着,眸底颜色加深,他低身凑近,阖眼亲吻上她光滑的肩颈,留下淡淡的红色痕印,随后呼吸渐重,气息灼热,白初晨察觉危险,不自在地将人推开,自己反贴上另一侧桶壁,主动远离他,眼神微微戒备。
看她应激反应似的竖起身上的刺,沈郁泽觉得她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刺猬,自动切换成防御模式。
沈郁泽见好就收,舔了舔唇,自觉不再招恼她。
白初晨哼了声,抢来毛巾自己拧干擦拭手臂,沈郁泽则坐在一旁,闲来与她搭话聊。
沈郁泽:“爷爷想见你。”
他自顾自地突兀甩来这么一句话,叫人实在意外。
白初晨眨眨眸,动作一顿,擡起头来问:“爷爷知道我?”
沈郁泽回:“我倒没刻意提过,大概是姑姑向他透露了消息。反正是早晚的事,二叔二婶儿也同样好奇,老爷子想准备一个家宴,让我带你一起赴席,顺便认识认识家里人。”
白初晨没立刻给准话,只道:“你家里人挺多的。”
沈郁泽:“也还好,爷爷奶奶一共生了三个孩子,我爸是老大,结婚了,老二还在上学,是男孩,他们一家随了爷爷的秉性,都是潜心搞学术研究的。我姑姑家只有一个独生子,徐朗润,你见过的。姑姑姑父一家从商,相较而言,二叔二婶不健谈,姑姑一家很健谈。你以后就知道了,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先生温声向她介绍沈家大家庭的成员,提及自己的亲人,他目光含带温情,可想而知,日常相处中他们的关系应是十分融洽的。
只有涉及到与隆岚相关的人或事,他眼底才是一片难以亲近的冰寒。
白初晨甚至因此误会过,他是否并不眷恋亲情,甚至对任何感情都低需求。
实际上,与先生深度接触过就会知晓,事实并非如此,正因为曾缺失,他才倍加珍惜当下能拥有的一切。
“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有的话,我给爷爷回个准话。”
“我,我想一想。”
再怎么说都是见家长了,白初晨不懂那么多规矩,只觉得自己应该稍微矜持一下。
沈郁泽笑了笑,问她:“还想什么?”
白初晨瞥过眼:“就是犹豫犹豫。”
沈郁泽盯看她:“那犹豫什么,难道还想对我始乱终弃不成?”
白初晨回视过去,拉长尾音,歪头故意气他道:“也……说不定哦。”
说完,她舒气了,小臂往桶壁一搭,作势要从浴桶里出来,又吩咐沈郁泽帮忙拿浴巾。
沈郁泽依言照做,将要递给她时,胳膊刻意一移,没叫她轻易拿到。
白初晨嗔怪看向他,眼神催促。
沈郁泽唇角一勾,迈前半步,双手抄着毛巾往她脑袋上揉,用力地揉。
“喂!”
“答不答应?”
白初晨正没力气,挣扎不出,被困在浴桶里起不来,闻言气恼哼声,但最后还是不得不依从了他。
“答应。”
“什么?”
他明明已经听清楚,现在是在故意为难她!
白初晨目光瞪视,一字一字启齿,字音更咬得极重:“答、应!”
沈郁泽面上绽开畅快的笑意,将白初晨的小脑袋从白色毛巾里露出来,见她气哄哄的样子可爱至极,他唇角勾扬笑意,却装糊涂到底,睨着她问:“答应什么?”
白初晨无可奈何,只好顺了他的意,说明他想听的话:“答应跟你回家。”
沈郁泽手扶她肩臂,轻松将人从浴桶里捞出来,而后帮她围好浴巾,打横抱起往卧室走。
白初晨攀上他肩头,一进主卧便又紧张起来,合紧双腿,目光戒备。
沈郁泽笑笑,放落她在床,擡手往她额前一戳,开口问:“想什么呢?只是帮你吹头发。”
白初晨目光狐疑,意外他竟真的言行合一。
吹风机发出鼓风的呼呼声响,白初晨渐渐安心,慵懒趴在床沿边,舒舒服服阖闭上眼,任由他动作细致地为自己服务。
待头发八成干时,沈郁泽听从白初晨的支使,从浴室里取来护发精油,细致帮她涂抹。
白初晨安然枕在他腿上,格外惬意。
想到什么,她开口问:“爷爷喜欢什么,我第一次上门自然要准备礼物的,这周末就见面的话,时间有些赶,我得提前做准备。”
“不用你费这个神,爷爷什么都不缺,上门的礼物我会帮你备好的,一定周到。”
“这么体贴?”
沈郁泽笑意温和:“应该的。”
白初晨还想再多了解些情况,又问道:“那天都有谁在啊?”
沈郁泽思吟片刻,回复说:“姑姑肯定过来,姑父行程忙,不一定,不过二叔二婶应该没什么事。”
白初晨轻轻点了下头,面上未表现出什么,但心里确实有一股紧张不安的情绪,在不受控制地蔓延。
或许,先生第一次上门来见奶奶时,也有过与她当下类似的情绪。
紧张,又有些隐隐的期待和喜悦。
这份期待和喜悦并非源自于两人即将要认识什么人,而是亲人见面象征着——他们彼此之间,更靠近一步。
他们在互相走近。
……
三天后,白初晨跟随沈郁泽前往沈家老宅聚餐。
一路上,沈郁泽看出她的紧张,全程搭话,白初晨回应寥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设想,一会儿与他家里人见面的情形。
她纠结想,自己是该多主动搭话,还是被长辈问话后再礼貌回应?
她该表现得热络活泼些,还是沉稳文静些?
还有,她应该先跟小姑一家打招呼,还是先跟二叔一家打招呼?
都是一些很小的问题,或许人家根本不会在意,可她就是紧张纠结。
车子缓慢停进沈家宅院的停车位里,白初晨轻呼出一口气,强行摒除脑子里的纷乱思绪,心中暗暗对自己强调,大大方方就好,这里是先生的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xue。
一进门,便被围簇打量。
场面比她想象中要热闹,人更来得齐全。
除了老爷子,还有先生的二叔二婶,小姑姑父,以及同辈的表弟表妹。
其实都不用再做特别介绍,白初晨回忆先生讲述时的描述字眼,能够将他们挨个对上号。
二叔一家都是研究员,长相斯斯文文,且都戴眼镜;小姑打量一看,就女强人气场十足,与精明商人脸的姑父站在一起,格外登对,何况旁边还站着徐朗润,这可是熟悉面孔。
“小白,别杵在门口,快进来坐。”
小姑主动招呼,称呼亲昵,帮白初晨避过拥挤,开出一条通往沙发的路。
老爷子一直坐等在沙发上,听到进门动静时,也跟小辈一样,好奇想看,但顾及长辈威严,还是生生忍住了。
于是当下,小姑娘一靠近,老爷子没了顾虑,顺势多看两眼,见小姑娘粉面如琢,眉眼精致,眼波清纯,心头不由暗叹,怪不得孙子喜欢。
而后,听她声甜喊爷爷,老爷子心里高兴,拉拢众人一齐过来聊天,别把贵客怠慢。
沈郁泽轻笑纠正:“爷爷,她哪是客?”
老爷子哎呦着改口:“对对,是咱们自家人。”
白初晨继续微笑颔首,由近及远,先跟小姑一家打招呼,又向后面的二叔一家致意。
确定每个人都顾到后,白初晨默默松下一口气,沈郁泽坐她身旁,轻轻碰了下她的腰,虽然避着旁人目光,但这种场合下,她还是不受控制再次紧张起来。
沈郁泽嘴角扬起难抑的弧度。
白初晨很快意识到他是故意逗弄自己,心道可恶,可又报复不回去,只得无可奈何地咬咬牙。
“表嫂,几天没见,更漂亮了啊。”
徐朗润最不着调,开口这么一句,叫白初晨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沈澜雨忙用手肘打了儿子一下,瞪着他提醒道:“别乱说话,再把小姑娘吓到了。”
可不是小姑娘嘛。
白初晨实实在在小沈郁泽十岁,也比徐朗润小五岁呢。
当初,徐朗润刚刚得知表哥老牛吃嫩草时不忘吐槽一句:“我都不找这么小的。”
为此,他还挨了沈郁泽不留情面的一脚。
老爷子问话:“初晨是读什么专业的?听小泽说,好像是跟宝石相关的?”
白初晨回复:“是珠宝设计专业。”
“珠宝啊……既然是研究这个的,就得多买多看,让小泽平时多带你去逛逛拍卖会,或许去缅甸越南那边采买些稀有原材,动手多练。”
上手就用真宝石练,那得是什么家庭啊……
白初晨忙摆手道:“不用的爷爷,我们平时练习用银板或铜板就可以了。”
老爷子口吻颇显专业:“那怎么成,珠宝设计肯定得用实打实的好东西练,才出手感。不如这样,让小泽出资,你给爷爷寻块合适的宝石,独家设计一款胸针,行不行?”
这是来单子了?
白初晨想了想,笑着回:“不用他出钱,就当是我送爷爷一份有心意的礼物。”
老爷子倒坚持:“你花钱的话,这礼物老头子不收。”
白初晨:“这……”
沈郁泽揽着白初晨的肩膀,扬声道:“钱我出了,不过咱们提前说好,如果这胸针能叫您老满意,您得在古玩群里给我们初初多宣传宣传,将来初初可是要成立专门的工作室的。”
老爷子痛快:“没问题。”
虽然白初晨不知道老爷子的古玩群到底是个什么形式,但从先生的口吻可以判断,古玩群能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人脉。
沈澜雨也说:“我平时也爱收藏一些有特别设计感的珠宝,如果初晨做得好的话,姑姑一定给你捧场。”
白初晨简直受宠若惊:“谢谢姑姑。”
这一趟,可真不白来。
爷爷是隐藏的民间古玩大家,姑姑的太太交际圈,更有无穷无极的商机可开拓。
白初晨心里挺美的,偷瞄了眼沈郁泽。
沈郁泽趁无人注意,附耳悄悄对她道:“宝宝赚钱吃肉,别忘了给我留口汤。”
他又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