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网一样密集的弦展开,如果它有实体,那么这个空洞的地下空间会一下子变得无比拥挤。
因为这个庞然大物正在向下。
有一种乌云从天上掉下来的感觉。
可惜弦不是乌云,如网的弦缓缓坠落,盖住这个凹陷的全部,包括那些仍在茧中的幼虫。
不过——直觉真敏锐啊,这群虫子。
哪怕只是一群很可能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小东西,居然也知道恐惧,知道死亡的镰刀就在咫尺。
阮栖向下最后看了一眼,还是决定这样做了。
不这样的话,那只逃跑的虫母大概真的会一去不复返,要是霍霍路人就遭了。
再见咯。
乌云质感一样绵软的网倏然锋锐起来,每一条纤细的弦都成了无与伦比的利刃。
比切豆腐都要简单,它碾压下去。
简星揉了揉耳朵,差点被震聋了。
“那群虫子怎么喊这么大声,话说为什么它们都没出来就能这么叽叽喳喳了?”
她手上还捧着饭盆,腾出一只手拽着凳子挪了挪,然后她看到了非常下饭的一幕。
——血肉淋漓都不足以形容的血海,尸横遍野也难绘一二的惨状。
这些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被虫母无情抛弃的,只能在危险来临前发出第一声及最后一声惨叫的,可怜的幼虫们——
尽数死亡,无一例外。
它们脆弱的茧和它们一样惨淡,分裂成难以辨识的细小碎片,混在一起像是什么大杂烩……最恶心的那一种。
简星眨了眨眼睛,然后适应良好地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
“你干嘛突然把它们都摁死了?”
阮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那个板凳收起来了,她站在空洞边缘处,丝毫不担心掉下去的样子。
她非常平淡地,像是在说刚刚午饭吃了什么一样,“我有点饿。”
它们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简星嚼着土豆牛腩呆住了,她非常震撼地说:“你居然真的要吃这群虫子啊!”
居然不是开玩笑的吗!?
阮栖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那点刚刚莫名沉淀起来的情绪,被这么一打岔全散了。
“又不是你那样吃。”
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锋利的弦再次拢起来。
那个……怎么搞的来着,干饭之歌是吧?
像是弦也在交错,碰撞,摩擦,诞生只有她能听到的盛大音乐会。
无数看不出原状的碎片泛起荧光,亮闪闪的,和阮栖喜欢的所有金银珠宝一样璀璨。
胜过天际银河的浪漫,星星点点如孔明灯一般浮起,缤纷泡沫一样上升,然后自顾自消失于虚无。
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很美好啊,明明原本是那样丑陋的东西。
简星看着这场无声烟花秀,心满意足地当做赛博榨菜下饭。
阮栖伸了个懒腰,这次吸收的,加上上次榕树的,感觉往后一个月都不需要再进食了。
然后——就是那只逃跑的虫母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逃跑的,不过没关系了。
失去了无数虫茧的干扰,弦的感知再次清晰起来,她已经看到了那只钻在泥土里疯狂向外逃窜的虫母。
真搞不明白啊。
莫名其妙就开始逃跑的东西。